时辰刚刚好,卫翕到正殿时,传来的早膳正好端上桌,元姑姑扶着太后坐下。今天是卫翕大半月以来,第一次见太后。
先前在病中不能把病气过给太后,她便拗着性子,坚决不让太后来瞧她。
见着太后,卫翕先是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她这一举动,太后和元姑姑两人皆是一愣。
太后瞅着卫翕跟看西洋景似的,“起来吧。”发话让她起身,随后接着说道:“常玉石的医术又精进了,等下取一罐蒙顶黄芽给他送去。”
常玉石是为卫翕诊病的太医,嗜好饮茶,嘴巴极其刁钻。
“是。”元姑姑应下。
太后许久不见她,得好好看看,亲近亲近,朝卫翕招手,示意她坐到身旁来。卫翕凑上去,乖乖坐在紧挨着太后的红木海棠圆杌上。
“太后,您怎么知道常太医的医术又精进了?”一说话便漏了相,小脑袋直往太后身上蹭,说不出的亲昵。
卫翕的动作逗得太后一乐,“景春,看来哀家得收回那句话。”景春是元姑姑的名,宫中除了太后,没人这般叫她。
“还以为常玉石治病,顺便给你换了副娴静稳重的性子,哪知,只是小家伙装相。”说着,太后曲指,刮了刮卫翕的鼻梁。
元姑姑也笑着,“郡主病了一场,性子比以往沉稳了些。”
卫翕听着,不禁疑惑,刚才她为何会做出那般举动。较她以往,早该扑进太后怀里撒娇卖痴才是。
行礼的动作是那么规矩,顺畅自然。好似这些动作已经印在骨子里,不必刻意。
犹记得在梦中某一场景,是在安乐侯府,安乐侯夫人卫王氏见她举止粗鄙,无形无状,特意请了教养嬷嬷,好好教了一番她规矩。
那时太后已经不再。
用过早膳,太后依例去佛堂诵经。
卫翕年小,活泼顽劣,平日最是不喜佛堂这类沉闷之所。偏今日太后没发话,卫翕也未凑到跟前讨赏说不去,竟耐住性子,在佛堂恍恍度过半日。
佛堂内檀香盈室,小小人儿脊背拔的笔直站在窗棂边。
凝神屏气,笔尖一提收尾,离开纸面。卫翕“呼”松一口气,将练字攒的劲儿泄掉。临完最后一贴字,背后已是虚汗涔涔。
“郡主,停下歇歇吧。”玉心放下手中松烟墨锭,自然拿起卫翕的右手,替她按摩放松。心里不由犯嘀咕,今日的郡主委实怪异,来了平日避之不及的佛堂,还在其中待上数个时辰。
卫翕未觉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何异常,她想多陪陪太后,跟着一起去了佛堂,后来觉着这处地界安静祥和,由表及里,从内到外,抚慰她的不安惶恐,心静下来。
泄了劲儿,看着雕花红木大桌上厚厚一沓宣纸,皆是她用过的,心下不免骄傲,她也能如此勤奋。
勤奋!?
突然反应过来,她在干甚?
卫翕眼中闪过一丝迷惘,手腕,手肘,肩颈的疼痛,举起右手,指尖不受控制的颤抖,身体的一切昭示着之前的种种举动……
她,究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