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附着在桌上的宣纸上,满纸斑驳痕迹,她竟无伸手去触碰的勇气。
这些……真的是出自她的手?
她的字,夫子曾评一句,结构尚可,堪堪入眼。
眼下宣纸上的,根本就不像是她能写出来的。
心没由来的一跳,呼吸力道重一分。卫翕重压了张金丝纹底宣纸,执笔沾墨。
落笔前顿了顿,提一口气。
走笔,洋洋洒洒。
卫翕的手速很快,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大开的宣纸墨迹密布。
笔尖悬在半空,尤盯着纸上的字迹出神。
内容随心写就,净捡了脑中有些许印象的,句不成篇。字体不似刚才的板正楷书,而是更轻逸些的行押书。
字迹灵活,隐有风骨,只笔画间连笔处稍显滞塞,像是久未提笔,一时忘记如何运笔。
思至此处,她手中的笔没由来的烫手。
“啪——”
卫翕猛地松手,毛笔被甩在桌上,污了宣纸。一旁侍立的玉心时刻警醒着,第一时间上前,关切询问,“郡主?”
浮云遮眼,思绪翻涌,她练过的,在梦中。
眼中满是怆然,指尖颤抖,小脸绷住,卫翕的脑子里不可遏制地冒出一个念头。
是庄生梦蝶,还是魂归于昔?
察觉到她不对劲,“郡主,郡主?”玉心唤了她两声,“郡主可是身体不舒服?”见她魂不守舍,玉心以为她的身子有恙。
这才回神,“无事。”不想她多心,卫翕随意找了个借口,“只是有些累了。”
本是敷衍玉心,哪知话音落地,真觉得有些疲惫,手把住椅背,硬撑不让自己坐下去。
思绪纷扰,再无法静下心来。告了太后,卫翕带着玉心回到寿阳宫侧殿,粗粗吃了两块点心垫肚子,褪了鞋袜躺上跋步床。
从未有那么一刻,她想再次见到梦中的光怪陆离。
可惜,一夜无梦。
微风拂,抖落最后的寒冷迎来初春的暖。寿阳宫内的杏树发了新芽,焕发生机。
卫翕让人搬了架雕花躺椅摆在树下,再泡一壶鼎山白毫搁着。自个儿坐上,彩织锦毯子盖着腿,拿一卷书册翻看着。
烁金的阳光落在身上,舒坦极了。寥寥翻了几页,眼皮子有些重,卫翕干脆将书册盖在脸上,就此小憩。
半梦半醒,耳边是匆匆掠过的风。
心神微动,还不能确定,自己该不该相信所梦之景就是自己今后的命运。
昨日番邦来贡,其中有一两样讨趣儿的送至寿阳宫,太后转手赏给了她。
“今年贡上来的物件儿,太后瞧着郡主定会喜欢,便叫老奴送来。”
元姑姑身旁弓着腰的內侍上前蹲下,将怀中的白猫放在地上,小猫一落地,嗅了嗅,三两步往前攀住卫翕的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