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昀顶着满脸的血回府时连邓氏都被惊动了,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老夫人连把伞都未撑便同卫珺冲了出来,卫昀脸上血渍已经淡了些,前襟和披风上沾着教水晕开的血色,好在他早在回来路上想好说辞,只说外面路滑,不慎跌破了额头,府医又说确实无有大碍,也便糊弄过去。
用过膳后卫昀方吞吞吐吐向卫珺说了要去岭南的事,他特意拉了卫昱洵替他说和,孰料卫珺只随意问了几句卫将军府的琐事,不再过问:“你的事自己做主便好,觉得对的便去做,不必再问我。”
卫珺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日子是给自己过的啊。”
卫昀呐呐应下,他惦记着天水营的事,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卫珺见状也不多留,命侍女们撑着伞送他回去了。
跟千承来回命的是齐御风从外面挑的人,卫昀用人不拘一格,也懒得一一过问,只记得他叫董剑,似乎是西北一带人士,话很少,旁的一概不知。
“齐御风什么时候出事的?”
“小人不知。”
董剑看卫昀脸色难看,解释道:“参军大人那边有专人司联络一事,每隔三日有书信送出,若有要紧事自会传至将军这里,寻常报平安的便收起来了。”
天水营陷落绝非一日之事,连岑州营都是派出全部斥候才将战报递到洛城,可见柔然对消息封锁之严密,齐御风手下那些斥候即便未收到书信、察觉了异常,恐怕也难避开柔然耳目传递消息……是生是死,只能靠他自己了。
卫昀于是闭了闭眼,仍不死心:“怎么帮他?”
“帮不了。”
“没事了,你去吧……去喝碗姜汤。”
董剑道:“参军大人走前有交代,倘若天水有变,由小人暂代卫将军府一职。”
卫昀闭着眼,并不做声,他也只得退下。
千承低声道:“方才晋小将军的人求见,说请将军明日过府一叙,南军许多事还要您做主。”
次日午后卫昀才到的晋府,若是南军事宜,晋云大可直接问晋则去,即便要问他,也该与他在大营里说,而不是在私邸中会面,名不正,言不顺,他内心隐隐有所期待,又不敢显露出来,生怕太过得意,那些期待便要落空了。
确实是晋云迎的他:“叔母很想念你,随我去拜会吧。”
卫昀忽然反悔,他转身便要走,被晋云一把拽住:“卫小将军!到了这时候你还反悔,不觉得做作?”
“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没有。”
昌平长公主仿佛还像卫昀上次见她那样,他回想起自己见过的许多女子,从师娘到母亲再到昌平长公主,似乎都是这样十余年如一日的容颜,仿佛连岁月匆匆都格外疼惜这些女子,什么朱颜辞镜都是留得住的。
她见到卫昀进来,只是平静受过一礼,接着便往外走,卫昀拦在门前:“姨母,还请您留在这里。”
昌平长公主似笑非笑:“你们说话,我留在这里算什么。”说罢,不待卫昀答话便自顾自走了。
陶懿进来时看着他笑道:“你这么怕我?怕我还整天在门外等着。”
卫昀诚惶诚恐:“不,我以后不会了。”
“我没有怪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