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二郎,你还是回去吧!”赵子洲劝道。
“殿下,我一定要见到怀璧。”慕炎华凤目微伤,红唇抿起,黯然伤神的模样挑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房。谁忍心让一位貌似天人的男子难过呢?
若不是知道他就是害楼止瑜悲伤不已的人,李山雨也会被他的悲伤打动,毫不犹豫让他进去。李山雨细细打量慕炎华,他的眼眸如潺潺春水,鼻若悬胆,站在春阳之下如煜煜明珠出沧海。
“他不会见你。”李山雨沉下自己的心,摆出高傲神色,缓步走到庄子前道。
慕炎华抬头望着李山雨,眉蹙成山川,满眼疑惑错愕。
“在你身披红服那日,你与他便一刀两断。”李山雨不冷硬,有些软,绵里带针的感觉。
慕炎华瞳孔微缩,藏在宽袖中的手指微乎其微地颤抖。
“你为什么来见他?”李山雨走近他,靠得很近很近,李山雨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前。慕炎华刚要躲,李山雨开口细声道:“是认为他会原谅你吗?原谅一个不坚定、破誓言、为了自己的锦绣前途的人吗?慕炎华,你长得很好看,只是想别把事想得太好。”
“你叫他什么?”慕炎华心惊胆寒,难以置信看着李山雨。
“青——玉!”李山雨提高音量,确定慕炎华听见听清。“我家青玉,芝兰玉树,晶光?耀,美好独绝,世无其二。”李山雨轻笑,眼眸眯起。“你个不忠不贞之人,连帮他提鞋都不配。”
慕炎华勃然大怒,他何曾受过这般折辱。
“我要见他,你们说的话都不作数。”慕炎华压住心头怒火,盯着李山雨。
“他不会来见你的。我说的话,是他的意思。他不来见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慕炎华眼眸闪光,认真听着。
“因为我,我跟他说,我不想他见你,我会不高兴。”李山雨露出开心的笑容,她可没有说谎,都是事实。
“你说慌,你所做的不过是为了逼我离开。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早交付真心,我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是冬日暖阳,山巅白雪,清流鸣声,多么的美好,他断然不会忘……不会这般绝情……”慕炎华厉声道,眼眸清流回转,如月下光。
“是挺美好的。我与他认识数载。溪边听水鸣石,他以琴相伴;到绿竹听风,以萧合声;见月照玉湖,他执笔墨画。”李山雨表情无比真实,慕炎华一时竟不能看出她说真说假。
“嗯……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多?真的傻透了。”李山雨笑得璀璨,放在慕炎华眼中就是炫耀,她就是炫耀。“对了,这东西还你!”李山雨掏出楼止瑜给的红鱼玉佩,她递出,所有人都见到慕炎华的脸色飞快蒙上一层霜。
赵子洲有些愣,他从没有见过慕炎华露出如此绝望的神色,哪怕是楼怀璧独自离开长阳,他亦无。
“不……不,他不会如此狠心,我不会收回的。那是我与他约定之礼……”贵公子的面具终于碎裂,惊慌失措连退几步。红色的玉如火,如炎,如沾上剧毒,只要稍微碰触便会死亡。
李山雨勾起的嘴角往下抿起,无神的眼眸冒出一层寒霜,不拿玉的手握紧拳头。她的脑子有两个想法在互相拉扯,是揍慕炎华还是不揍?她更想揍,可惜现在不是好时机,吃亏的会是她自己。
“你拿不拿回去?”此时的李山雨失去耐性,捉弄一个没有心肝的人一点儿的都不好玩。
“我不!”慕炎华无比坚持。
“正好!这东西归我了。”李山雨又露出笑容,有钱赚,感觉真好。
“你是什么意思?”慕炎华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李山雨敏捷一闪。
“后悔也没有用,现在这东西是我的了,我的剑还差个装饰物。”李山雨怎么会让他抓到,说了那么多,脸也给了,反正他没有听进去。
一股杀气席卷而来,李山雨回头,慕炎华如狼怨恨的眼睛直刺来。
“呵……”李山雨歪脖子笑着,生气了,接着气,最好忍不住上来揍她,这样她便有借口打得他阿娘都不认得。
让李山雨失望,慕炎华没有气急败坏,他依旧站在庄子前一动不动。
爱一个人是卑微的,低到尘埃,把完整的心交出,收回满手血渣,更甚连一滴血水都没了。
李山雨发现自己心有些难过,她不明白为何。是为楼止瑜,是为慕炎华,还是为自己。
爱一个人低到尘埃,把所有心思藏住,以朋友的身份在那人的身边。看那人对他人笑,跟他人乐,而她只是在身后扶那人,避免那人受伤害。
李山雨进到庄子时,她看见楼止瑜站在墙边,红眼睛低头,要得唇留出几滴血。李山雨无言,她抓住楼止瑜的手,楼止瑜身无力倾倒趴在她的肩头轻泣。
二十多年的悲与喜,最美好的年华编织出锦绣图付之一炬,那两颗心曾相汇却分离。
“山雨……是不是人都会变的……”温热泪沾湿李山雨的半臂,那温热只存一瞬便化作冰凉,渗近心肺骨髓,难以磨灭。
“人啊,当然是在变的,谁也不是过去的那个人了。”李山雨声音沙哑,她忍着颤抖,默默抹去脸颊的泪。
前院只有他们两人,他们哭着,擦干眼泪露出苦不堪言的笑,执手离开。很快,一名婢女带了一份信给在庄子门口的慕炎华。
知道信内容的人不多,但知道慕炎华反应的人非常多,不日传遍整个长阳。
意气风发的慕二郎,如明月下珠出沧海的慕炎华,长阳城如玉般美好的慕燃惜,在看信后眼眸失色,心如死灰。连上马的力气都失去,需要护卫扶上。在回城过桥之时更脱力跌落河中,呛了好几口水才被救起,狼狈不堪。
白驹过隙,君已非君,吾亦非吾。天海相接,看似同,差距万里,永无相遇之时。君何故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