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选了一处稍微干净一些的桌上坐了下来,冲着店里的婆子一招手道:“有什么吃食?”
那婆子一边收拾着满桌的残羹,语速极快地回道:“只有牛肉汤、葱油饼,小碗十五文、大碗二十文,加汤五文,油饼一文,烧酒八文。”
正说着,便见几个食客端着海碗去热气腾腾的锅前添汤。
年轻人要了一小碗牛肉汤,却始终没有动箸。看着碗上蒸腾的热气,静静地出神。
许久,待婆子转身之际,才发现那个文秀的青年人已经不在了。而那碗牛肉汤兀自冒着热气,显然是没有被动过。
婆子嘴巴嘟囔着杭州民间最常见的骂人话语,作势要去收拾那只汤碗。
邻桌的一个食客一把摁着那只碗。笑嘻嘻道:“好好一碗汤倒了岂不浪费,还是给了我吧!”
婆子瞪了他一眼,嘶哑着喉咙叫道:“吃吃吃,不怕吃死你!”
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驶离了“绿羽茶庄”在武林坊的总店。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移动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车内一个锦服的男子,斜倚在车厢壁上。他白白胖胖的,却不是那种健康的白胖。看上去满面的虚浮与慵懒。
马车的颠簸让他很是困倦,他情不自禁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他毫不顾忌的用自己宽大的袍袖使劲揩干了自己那张油腻的脸。
一低头间,却瞥见了怀里那只精美的锡制茶叶盒。他原本微微锁住的眉宇稍稍松开了许多。他拍了拍那只盒子,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世间的事情最难逃过的便是一个“巧”字。就在这个白胖男子发露出欣慰笑意的下一刻,车轮似乎是硌到个什么坚硬的东西,猛烈地晃了一晃。胖子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车厢的边缘。怀中的锡盒不觉已经脱了怀抱,朝着车门处滚落了过去。
胖子大惊,挪动着笨重的身体欲待抓住他。口
这时只听地哗啦一声轻响,车帘被拉开了,露出一张清秀和善的面孔。胖子望着这个年轻人,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好!”
那个年轻人也冲着他笑了笑,却没有言语,而是直接将那只锡罐握在了手中。
胖子一看,却是大惊,指着那男子叫道:“神仙果,万万不可!”
男子轻轻撇了撇嘴巴,又默默地拉上了窗帘,徒留那个被卡在车里的胖子撕心裂肺的嚎叫。
沈晦打开那个锡罐。里面并非茶叶,而是半罐子乌黑透亮的膏状的东西。它的香味极其的浓郁,令人轻嗅一口便会生出欲罢不能的冲动来。
这迷人的气味,令沈晦突然想起楼外楼外的那片如烈火般热情摇曳的花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