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巴赤烈没理会这边的寒暄,兀自直勾勾地盯着郑从龙,两眼中赤光闪烁,越发显得妖气森森。郑从龙茫然睁开眼睛,他眼内也是红光闪耀,整个人便似痴痴呆呆一般,浑没有了喝酒聊天时的神采飞扬。
丹巴赤烈冷声问道“你就是福远镖局的郑从龙?”而郑从龙仿似顶门上不见了三魂,脚板底荡散了七魄一般,迷迷瞪瞪地回道“是,我是郑从龙。”丹巴赤烈道“有人在杭爱山上交与你一卷经书,让你务必带回到大慈恩寺?”郑从龙道“正是,当时那人身负重伤,危在旦夕,我便是想拒绝亦是无可奈何。”
丹巴赤烈急声追问“那卷经书呢?”郑从龙颤巍巍地抬起手指,朝那方桌指了一指,颓声回道“就在那里”不待他说完,丹巴赤烈已是纵身向那方桌跃去,岂知他身形甫一动弹,便见到眼前人影一闪,原来是石铁心抢先一步,将身横在了方桌前。
石铁心手里攥着那支凤翎铜子箭,箭上钉着那只青布包袱,包袱里放着一卷经书,他厉声喝“都别动,再往前来,我便毁了这卷经书!”
丹巴赤烈顿住脚步,满是不解地摇摇头,愁眉苦脸地叹道“你好生做你的赏金捕头便是了,又何苦掺和到经书里来?须知有些事勉强不得,一步踏错即是万劫不复。”
石铁心冷笑道“大师您可别吓唬我,我这人胆子万一失手这么一抖,毁了这卷经书可就是大大的罪过了。”丹巴赤烈道“经书与你并无半分益处,不如与贫僧结个善缘,日后宝轮寺必有所报。”
石铁心截口说道“看来这卷经书的价值确然不菲,大师,你不妨明说能给我多少回报,我这人最是贪财,说不定心里一激动,这便将经书给您完璧归赵。”丹巴赤烈不露声色,淡然回道“你想要什么?或者你希望宝轮寺为你做什么?”
石铁心指了指一旁的方飞廉,冷声说道“有人说这卷经书可以换一万个三百两,那我就看宝轮寺的诚意究竟是什么了。”旁边的顿珠喇嘛接口说道“好,贫僧就让你看看宝轮寺的诚意!”
顿珠喇嘛突地冲天跃起,在半空中发出如雷贯耳般地一声怒吼!吼声中,他高大威猛的身躯猛然往下一坠,旋即便重重地砸落在原处,却是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客栈大堂里的桌椅都应声跳了起来,无数碟儿碗儿依次跌落在地,但闻“哐当哐当”之声此起彼伏。聂清臣只觉得心里猛地一跳,丹田里一股真气随之乱冲乱窜,整个人不由得踉踉跄跄得来回窜了几步,慕容慈幸好紧紧抓住了他衣袖,否则定会摔倒在地。
而石铁心迎在当前,更是被震得东倒西歪,正自六神无主,突觉一团乌云劈头盖脸地扑将过来,大骇之下只得松开手里攥着的箭矢,闪身避过一旁。那团乌云正是一脸狰狞的顿珠喇嘛,只见他两只蒲扇似地大手,在空中结成各种诡秘神异的手印,铺天盖地地将石铁心罩在其中。
石铁心无奈之下,只得挺起铁尺,不管不顾地直刺顿珠喇嘛的咽喉,仍然取的是以命搏命之势,逼得敌人不得不退。哪知顿珠喇嘛修的是密宗大手印中的怒目金刚咒,最是勇猛无匹,而此门功夫首重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岂会因为一把小小的铁尺便锐气尽馁,退过一旁?
但见顿珠喇嘛双眉倒竖,桀然怒喝出密宗三字明根本咒的梵穴轮音“嗡!”霎时间,大堂里每一个角落都似乎响起了袅袅梵音,其声甚深如雷,清彻远播。
石铁心闻声如遭雷噬,心神剧震之下,掌中铁尺竟是顿在空中,再不得寸进半分!顿珠喇嘛一招占得先机,更不迟疑,欺身上前便是一记金刚怒印,直印往石铁心的胸脯。
眼看着石铁心已是避无可避,即将丧命在顿珠喇嘛密宗大手印下,聂清臣却是飞身过来横起一脚,登时将他踢飞一旁,堪堪避过了顿珠喇嘛这必杀的一印。
顿珠喇嘛怒目一扫,见解围之人竟是那浑不起眼的穷酸书生,顿时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他素来骄横跋扈,岂容得有人在他眼前落他面子?顷刻间,他便折过身来,乌云似地又往聂清臣扑去。
聂清臣早有所备,一脚踢飞石铁心后便施展开花间舞步,穿花蝴蝶般地闪过了一旁。顿珠喇嘛暴喝连连,在他身后狂追不舍,可斗室之间,又有谁能追得上花间舞步?只见他忽而转左,忽而折右,趋退如电,腾跃似风,饶是顿珠喇嘛一身鬼神莫测的密宗功夫,却是始终差之毫厘,追之不及。
聂清臣越奔越是得心应手,越奔越是随心所欲,忽听道方飞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聂公子,净命宝藏经干系重大,切莫不可落入番邦妖僧之手!”他心里暗自一凛,偷眼瞥去,正见那丹巴赤烈伸手往那青布包袱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