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两家要再定下亲事,自然也是这章程。
刚刚顾南风闭口不言,可以说是默认了,却也是口说无凭。不少人亲眼目睹乔家灵堂前的混账,别人家事不便开口,却也怪不得顾家当家的。
“南风兄,这门娃娃亲想来是令尊来此之前就定下的,四十年杳无音讯。如今来了也遮遮掩掩,不曾上门提亲。”乔勇毅斟酌着说道,“正所谓,一家有好女,百家也来求。要我说,这门亲事还得看你——”
顿了顿,又道,“女儿是你生的,你要将她许配哪一家。父母之命,谁人又能说一个‘不’字。”
堂上众人一听,却也在理。两家原本定的是儿女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就连乔勇武和乔勇成都不知道,大哥怎么就相中了顾家小女儿,非得给禾午定下这门亲事。
乔禾午默然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侧目看向顾家阿九。但见她肃颜立于堂侧,眉眼生得英气,低头不语。也是傲然难驯。
顾家阿叔婉拒婚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顾南风一时也想不明白,便又看了身旁的小女儿一眼,见她面色不改,只是如自家佛堂里供奉的神女般低眉不语,神情凛然。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这做爹的,也只能和他们奉陪到底,当即打开天窗说亮话:“实不相瞒,我这女儿自小就养在她祖母跟前,是东朝巫山雀翎峰下弟子,倒比我家大郎还费心思。她祖母也说过,日后纵然不能招婿上门,也要能压得住她。”
锣鼓听音。谢长安听到这里,已然明白,顾家小女儿只怕尽得了顾家老太太的真传。
东朝巫山弟子的大名,就算是桃源,也闻名已久。顾南风不便自夸,但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
他这个小女儿,比夺了江左武状元的他家大郎还要厉害几分,也可以摆擂台比武招亲,以武会尽桃源少年英豪。
切不可因她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就轻敌。
顾南风将阿九的师承来历,说得一清二楚,摆明了不肯占乔家不明内情的便宜。
这光明正大的姿态一摆出来,在座的当家人,不少都暗自点头。
绵里藏针的拒婚姿态,也很明白。
显而易见,若是当家男人压不住内宅妇人,岳父大人自然相不中,不肯嫁女许婚。乔勇毅也说了,这是顾南风做主的事。
谢长安与乔勇毅同期学艺,知他甚深,闻言正要劝阻。
乔勇毅已经当仁不让地接话道:“生儿尚要戍边疆,生女方能耀门楣。可怜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这《桃花夫人谣》,至今仍有南疆孩童传唱,却是说的桃花夫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前朝盛宠往事。
现在,也不乏桃源人开玩笑说:“出了一个‘光彩生门户’的桃花夫人,大概耗尽此地乃至南疆的桃花官运,便再没有一个桃花仙妃。纵然一双巧手,心比天高,也不过为他人做嫁衣。”
顾家的小女儿也有一双巧手,擅长刺绣,心比天高,怕是不输前朝宠妃。
相不中他乔家儿郎不要紧,却不知道日后的造化:
是光彩生门户,还是为他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