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勇毅看向一旁等着的自家年轻后生,问:“什么事?”
“寿棺修好了。午时过半,他们要我来问一声,是否起棺?”
乔勇毅闻言看看自家描金绘着松下鹤的漆黑寿棺,又看看顾家小女儿,直觉原是一样阴冷的物件。
突然就下了决心:“去请顾家当家的,聚义堂里说话。”
那年轻后生应了一声,转身去寻顾家当家的。
顾南风离得不算远,问了来人几句,突然向乔勇毅的方向看来。
乔勇毅冲他拱了拱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众人鱼贯进了乔家聚义堂。
分宾主坐下。乔禾午上了茶,看了顾家当家的身后的顾家小娘子一眼,青衣白靴。
原本飞扬的神情这会儿低眉不语,倒是端肃,便将最后的一盏茶递给她。
顾家阿九伸手接过,怀里却还抱着一匣子祭祀物件,依稀可见招魂幡、清明金银锞子垂下的彩纸穗子。
拦棺祭拜,倒是礼数周全。
乔禾午揣度她不大方便,腾出一只手,正要接过。
顾家阿九却不慌不忙,只一低头,嘴唇触及手中的那一盏茶。
茶盖便如江边贝类般,微微掀开一道缝。竟是水往高处走的被她一口饮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那茶盏盖子便又轻轻阖上。
然后,她将茶盏重新递给乔禾午,搁在他的木茶托里。
这一手使得漂亮。堂上的人,大多是练家子,注意到了,乔禾午便也多看了她一眼。
不知怎的,想的却是她也不愿意啊。
乔禾午素闻,寒夜狱雀翎神女一脉关门弟子明月姬之名,六岁就成了龙门镖局的小当家,一手好绣活,绣出来的蝴蝶跟会飞似的。
算盘珠子也打得好,素有理财之能。七岁龙门镖局的账房便是她当家。
虽说江边的孩子大多会凫水,可她在水里就和鱼儿似的,轻功身法不输她在水里。骑射出众,擅使暗器,十岁就有了桃源“巧娘子”的名头。
虽说师门后起之秀牡丹姬,来势汹汹,三年了却仍屈居她之下。
关于牡丹姬的流言也不少。乔禾午已经在师父那里报了名,想要探一探牡丹姬的深浅。
却不全是因为师门的缘故。
他还记得,明月姬六岁就跟桃源大小姐似的,总是一袭红裳,在一式灰白的僧衣里格外醒目。
她似乎从一开始就能自由出入明堂,有时也会去听法会,他一开始甚至以为她是住持法师的俗家弟子。
后来,却觉得不像。
因为住持法师秉性节俭,身上来来回回似乎只有那两身衣裳,总和他们一起在大厨房吃斋,有时还会和他们一样劈柴。
而明月姬,吃食用具无一不精美,拨打的算盘珠子看着都像是一朵朵翻飞的桃花,身上头发丝上总有着甜丝丝的花香味儿。
且不说山上和尚庙,就算是桃源里,也难见到这么齐整的精致小丫头,引得他们一众俗家师兄弟偷偷地看。
大概是物以稀为贵,和先入为主吧。乔禾午一直记得她,对她的事情也上心。
可他突然意识到,她似乎并不曾在意他。
可他还是想告诉她,据说东朝长生道九狱九泉门下弟子,就和养蛊似的。
传说中,蛊虫的制作方法是将诸如“五毒”之类毒性强大的各类毒虫放在一个密闭容器里,让它们在其中互相打斗,乃至吞噬,最后剩下来的那一只毒虫之王就被称作——蛊。
所以,东朝长生道九狱九泉门下出师的,也只会有一名弟子,承师门衣钵的最强者——傀儡师。
阿九也能养蛊呢。乔禾午有些担心,大概离出师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