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廊间，一抬头便见顾家的小女儿站在拂柳茵茵处，满目的绿意。

身后一支白莲初出碧水，清凌凌如荷叶下的水，发着光。

身前的男子也是一袭青衫，远远看去当真是君子如玉，走近才发现，不是顾家大郎。

瞧着像是摘星楼的东家，一百两银子买下龙门镖局的人，却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她看了过来，笑意浅浅，那一支白莲竟是执在她手。

淡淡初夏芬芳。

不像是来负荆请罪，倒像是在池边赏花，全凭兴致所至。

他认出那是恩师种下的白莲，心下一动。

便向引路的小沙弥请教。

小沙弥走了一段路才说：“敢问师兄，一叶障目，是风动，还是心动？”

小小年纪，居然就学积年老僧打起了机锋。

他不答，却说顾家小女儿是桃花小妖，如同桃花障一样，乃至阻扰修行的存在。

就像了眼前。

只一瞥，便惊鸿。

正是晚春时分，却不知为何，槐花一样的雪，突然在他眼前潇潇而下。

桃源美人窝。

自古美人就如遍地桃花似的，美不胜收，让人目不暇接。

更因亡了天命朝的桃花夫人，而为世人所熟知。

“美人蛇蝎，起于池鱼。桃花障目，实亡天命。”谢长安记得三年前，在明堂前如是说。

师父并没有见他。

小沙弥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见，就是不见。不说，就是说。师兄慎言，煌煌明堂，家师清修之所，见花非花，见雪非雪。岂有女客，如魔障一叶障目？若这不是蝴蝶梦里见到了师兄，便是师兄在梦里见到了蝴蝶。”

而彼时的他闻言下意识回头，却只见一袭青衫磊落，缓缓而去，如缈缈烟雨微斜。

池中一支白莲初出碧水，却有青蝶在含苞荷头占尽好时光。

阳光下，清澈如画。

顾家的小女儿呢？

风从水边来，荷叶翻飞，拂柳如氤。此身化蝶，恍惚不在凡尘。

红颜如斯，便是祸水么？

他一直为这扑朔迷离的惊鸿一瞥，而迷惑不解。

几乎入了障。

走之前，他隔着门拜了一拜：“师父，烟月不知流年改，静卧山中一千年。还是要等吗……弟子明日再来。”

一个终日信佛的人，突然改信了道。

一身青衣，站在明堂廊前池边，一站就是一日。次日一池白莲，奇异地盛放。

“不是它，也不是它……”

桃花瘴眼，自彼时起，自池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