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风宇他们杀个回马枪,被他发现自己出门儿买炊饼,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确定院外无人,严弘知这才又一次迈出右脚,别看只是简单的一步,他的心却瞬间轻盈起来,好似长了翅膀一样,已经飞到卖炊饼的老汉面前。
“我要三个炊饼,不,五个!”
左脚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落地呢,让他又惧又怕的声音,忽然从斜上方传来:“表兄,喃喃自语在说些什么,什么炊饼,你可是饿了?”
此时此刻受到的刺激,不比炸雷劈到身上好受多少。
出门前仔细观察过,明明四下无人来着,这会儿怎么就听到瘟神的声音了。
不会是幻……幻觉?
严弘知僵硬而缓慢地扭转脖颈,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隔壁院子生着一株石榴树,沉甸甸的青石榴结满枝丫。风宇手脚并用,趴在高处横出的粗壮枝干上,正在……摘石榴。
本是轻盈的身体,此刻却好像有千斤之重。卖炊饼的和蔼老汉,暮色之中烟气一般四散而去。
炊饼啊,他的五个炊饼……
若是在江州府严家,他又何曾睁眼瞧过那炊饼一眼,此时此刻,却是心心念念,那种求而不得的心碎之感,比感情受挫还要铭心刻骨。
“我、我不饿!”
严弘知瑟瑟缩缩,将左脚收回。
风宇笑呵呵地道:“今年石榴长得委实不错,表兄要不要尝一尝?”
严弘知嘴角抽搐:“石榴可还青着呢。”
“青禾就爱吃青石榴,是吧,小老头儿?”树下站一人,正是嘴角连连抽搐的青禾,扶着树干,作用聊胜于无。
“嘿……小老儿我就好这口。”
他敢说不是吗?若敢有任何忤逆,好日子就倒头儿了,主要是,晚上王爷还应了他们,要带师徒二人去登天楼见见世面。大好机会,好不容易使猾让王爷应下,可不能错过。
“喏,给你一个,赶快尝尝。”
风宇将手中的青石榴丢给青禾。从他眼底看到威胁意味,青禾苦着脸色,照着青皮,咬下一大口。
涩,真是涩啊,却要装出一副好吃的样子,艰难地将大拇指竖起来,“王爷,不愧是戟王府栽的石榴,一等一的清甜好吃。”
“你喜欢吃,本王就给你多摘一些。”
树上,风宇左右开弓,干脆展开华服下摆,兜住摘下的青石榴。
饿的狠了,严弘知眼也花了,双腿颤颤地开始打摆子。神智受到本能跟理智的双重挤压,左右为难。
若是当着表弟的面,出门买炊饼,与战场上缴械的孬兵无异——他跟自己较上劲儿了,最终还是理智大获全胜,咬牙将右脚也收了回去。
砰一声,门板被重重阖上。
不过一指厚度,将风宇与青禾在石榴树下哄闹的声音阻隔开。同时,也将严弘知的希望阻绝在外。
饥饿竟导致他生出自怜自艾的情绪来,手扶上花瓶里早已干涸的花枝,轻声安慰自己:“历史上成大事者,哪一个没饿过肚子,如此一来,本公子与名垂青史又近一步。而那个狗王爷,死后也少不得被人扒了墓砸了碑,还要狠狠地啐上几口。”
想象风宇的可悲下场,顿感解气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