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罗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公羊恒的这些话实在太过突然,着实让甘罗始料未及。
“你以为吕不韦亲自接你入府,又给你一个少庶子的职位,是为了什么?吕不韦门客三千,人才济济,你还真以为他会如此器重一个十二岁的小毛孩?”公羊恒讥讽道,“他这样做,无非是为了钳制你那个在齐国任上将军的爷爷-甘茂!”
甘罗内心一震,虽然他前段时间已经知道了爷爷是别人口中的叛臣,但绝不会想到爷爷竟是齐国的上将军。
即便如此,甘罗还是不能明白公羊恒的话,仍是一脸惊异和茫然。
公羊恒见甘罗这幅模样,便是几声大笑。
“秦国百年以来,连横以攻纵弱,赵魏韩楚四国被秦攻占上千里地。如今吕不韦把控秦国军政,仍不忘连横之术,燕之左丞相蔡泽,齐之上将军甘茂,儿孙均被吕不韦拿捏在手,致使秦伐四国而燕、齐不相救,正如他吕不韦所愿也!”
远交近攻之术甘罗岂会不知,甘罗没想到的是,吕不韦将‘远交’二字策划到了极致,听公羊恒所言,若是吕不韦真的是以家人性命来钳制蔡泽和爷爷甘茂二人,自己岂非如一颗棋子,任由他人摆布?
甘罗念及此处,不禁后背一阵发麻,思忖片刻后,却又疑问道:“即便如你所说,我爷爷和蔡泽都被他吕不韦所钳制,但燕齐两国事务理应由燕王、齐王决定,又怎会如你刚才所言-秦伐四国而燕、齐不救?”
“哼哼,到底一介小儿,再怎么聪慧,又如何懂得朝堂之事。”公羊恒冷笑两声道,此刻他胸中郁气愈发难平,转而愤愤斥责道:“若非燕王昏聩,偏信蔡泽之言,太子殿下又怎会置于如此境地!而那齐王更是宛如一个傀儡,大权旁落于外戚后胜之手,若不是倚仗甘茂麾下的十万大军,齐国早已生出大乱!”
甘罗无言,只觉双手微微颤抖。
“哈哈哈哈!”公羊恒又是几声狂笑,“你如今这番窘境,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罢!”
甘罗神晃晃走出门外,公羊恒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他的内心震得狂跳不止。韩闯抢上前去拦住去路,甘罗也只是漠然停下脚步,呆呆地怔在原地。
公羊恒却道:“让他走,他既然敢只身一人来此,我们也不必怕他回去泄露我们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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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甘罗躺在床榻之上,难以成眠。
他的脑海里浮现一副战火纷飞的七国地图,而吕不韦正手执棋子,落在那些火焰之上。
甘罗似乎能够看见,吕不韦那张自信而狂妄的笑容,眼睛里充斥着无尽的欲望,即便用无数生命去燃烧才能满足的欲望。
甘罗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摆脱吕不韦控制的机会,而在此之前,他能做的只有隐忍。
咸阳城的搜查行动没有什么进展,但这并不重要,因为吕不韦确信墨家的那帮人一定会再次行动,届时自有一网打尽的机会。
相反的,公羊恒这边若再无进展,他们恐怕连那一丝丝的希望都会破灭,毕竟这么久了,他们仍旧连燕丹的具体位置和情况都不知道。
燕丹究竟被吕不韦藏在何地?甘罗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午时过后,蒙恬亲自过府,热情洋溢地拉着甘罗,非得让他一起去校场踢蹴鞠。说实话,甘罗没有什么心情,无奈几番推辞,仍耐不住蒙恬的软磨硬泡。
将军府的校场甘罗来过几次,本来是一个操练军阵的地方,硬生生地被蒙恬玩成了蹴鞠场。
但此次不同,甘罗刚一转过廊角,便远远地看见校场之上整齐地罗列着几十人的队伍,哼哼哈哈地操练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