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若昏沉几个时辰,临到午时,才微微动了动手指,随后缓缓睁开眼。
雅丹从昨晚守在榻边一直到现在,这期间,传来铁骁营的郎中,给苏漓若诊察一番。郎中皱着眉头仔细检查,最后舒展眉目禀报雅丹,这个姑娘好像曾受了严重的内伤,可这会儿似乎已经痊愈了,只是,身体较为虚弱乏力,故而昏沉。
雅丹听了郎中的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暗暗舒缓了一口气。
郎中又疑惑说道,奇怪的是,这个姑娘手掌心的伤本已愈合,却不知为何旧痕又裂开,且添了不少新伤?似乎被锋利的东西所割伤!
雅丹执起苏漓若的手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双娇嫩白皙的手掌伤痕累累,血肉模糊,淋漓可怖!
雅丹脸色大变,疼惜地瞥视那张惨白憔悴的脸她究竟遭受了什么?好好的一双手几乎作废!
雅丹让郎中马上用最好的创伤药为她治疗,郎中听了雅丹严厉且担忧的语气,忙点点头,着手清洗伤口,上药,包扎。郎中一气呵成处理了苏漓若的手掌,然后告诉雅丹,要让这个姑娘好生休息,几日之内伤口不可碰水。
故而苏漓若醒来一眼便看到雅丹低垂眸光为她掖着毛毯。
苏漓若一怔,从她身上似乎看苓妃娘娘,德纯长公主的影子,还有那慈祥端雅,温暖从容的气轩?。
“你醒了!”雅丹抬头瞥见苏漓若睁开眼愣愣看着,她从榻边上起来,掠开幔子,吩咐道“把粥端进来!”
外面侍女应一声,脚步跚跚而去。
苏漓若撑着手臂起来,雅丹返身帮忙扶起她,倚在榻上,道“你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只是体内较为虚弱,好好养两天调节内虚外损!”
“多谢护法出手相救!”苏漓若低声虚泛道“不知护法如何得晓我?”
“苏姑娘无须客气,叫我雅丹吧!”雅丹笑了笑,道“前些日子姑娘在都城失踪,得令参于全城搜索,姑娘的画像,经过我手,因而,印象颇深。上次空乏一场忙碌,没想到今日竟在营中与姑娘相遇,如此也算缘分!”
苏漓若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她正要开口,雅丹帐房内侍女端着米粥进来。
雅丹接过碗道“我来!”
侍女一愣,忙道“护法,还是我”
雅丹摆摆手,那侍女遂点头出去。
“这雅丹护法,这可使不得!如此折煞我了!”苏漓若挣扎着欲下榻,雅丹一手按住她,道“铁骁营皆是清一色女兵,个个精神抖擞,内敛外强,从不拘束这些虚礼。苏姑娘不必感怀,铁骁营乃隶属庄主管辖,我是他的手下,为姑娘做这些理所当然。再说,苏姑娘双手受伤严重,这会儿恐怕难以着匙子,暂且让我代劳吧!”说着,沿着榻边坐下,勺了一匙,轻吹几下,送入苏漓若嘴边。
雅丹说的淡然从容,大方得体,苏漓若心里暗暗佩服她身居要职,不骄不躁,谦恭有度,可见她的聪慧。
当下苏漓若也不推辞,张嘴咽下,几日滴水未进,历尽艰险,终于脱险!此时,她内心感慨万千,一碗米粥见底,她的眼里泛起湿润。
“怎么,哪里不舒服?”雅丹收起碗,执着帕子为她拭擦嘴唇。
苏漓若摇摇头,恍然一笑,道“无事,心里有些感慨罢了!有的时候活着便是很幸福的事,其实不必计较得与失,无所谓仇与恨。”
雅丹把空碗放在一旁,静然凝视眼前超颖脱俗的女子,将她的美貌置之不说,她也绝对是个七巧玲珑心的奇女子。半晌,雅丹轻声道“我与奈落尚有些交情,曾听他提及苏姑娘历经坎坷,几番死生艰苦,可见姑娘外柔内刚,坚韧强大!自古智者命运往往多舛,步步荆棘。实测其乃天之得怜,欲予降之福德,以堪承受!”
苏漓若微怔,她不曾想到奈落竟会跟雅丹提及自己?更想不到,此番初见,雅丹对她居然如此赞赏?她缓缓苦笑,道“雅丹护法抬举我了,说来惭愧!”
“虽然经历苦痛忧愁,予日后而言,何尝不是一番心悦之感?激励之志?”雅丹拉过她缠绕厚厚纱布的双手,目光掠过黯然伤感,一瞬即失。她回过神,轻抚着苏漓若的手背,道“你若愿意,唤我一声雅丹姐便可!”
苏漓若抬眸怔怔望着她,心里涌着难言的激动,虽与雅丹只是初次见面,还是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她不仅没有嫌弃她,反而悉心照顾她,且一口一口喂米粥。自幼失去娘亲,缺乏母爱的苏漓若,那时一见苓妃与德纯且心怀亲近之情,更别说眼前这个大气风范,兼温暖细致的雅丹。苏漓若从心里佩服雅丹的正气凛然,又极其喜欢她的宽容慈善。
苏漓若想起苏溪如对她所做所为,她心里自然不好受,虽然极力隐藏淡忘她的种种手段,也常常耍求自己去体谅姐姐的不易,还有她生长的环境,肩负的重任,身不由己的妄为。然而,不管苏漓若如何装着不在乎,但她瞒的别人,却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她是她在这个世上惟一的亲人,血脉相连,她尚且不顾亲情,残忍对付,甚至利用。那么,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她所在乎?或会让她心软的?
雅丹的一句话令苏漓若思绪万千,五味杂陈,许久呆滞不言。
“好了,我不打扰你休息,待身子养好,再叫也不迟!”雅丹见状,温婉一笑,松开手起身,拿了碗出去。
“雅丹姐!”苏漓若倏地冲着她矫健的身影,诚挚地说道“我叫苏漓若,请姐姐多多包涵,指教!”
雅丹浑身一震,往事如波涛汹涌冲击,震的她痛彻心扉,她隐忍着满腹悲戚,欣喜应声“哎!雅丹得此漓若妹妹,实乃三生有幸”说着,头也不回,掠开帐幔出去。
苏漓若心里有些奇怪,是她听错了么?雅丹方才的语气隐隐哽咽,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