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弘的问题,朱安沉默不语。
坐在地上的朱弘呵呵一笑,笑容很是讽刺:“我的爷爷在朱老家主那一辈便是朱家的重要支脉,后来传到朱恩家主,再到家主您,三代下来,因为没什么成就,我们这一脉已经被排挤得边缘的不能在边缘了,我们身上的朱家血脉也已经淡薄之极。我相信要是没有这一档子事,就算我们这一脉消失,家主您都不会注意到吧?”
朱安皱了皱眉,依旧没说话。确实,他怎么会记得朱家所有支脉的人,要是他们没有什么亮眼的举动,朱安确实不会留下什么印象。
“我爹还活着的时候总是在跟我说,我这辈子是朱家人,活一定要出人头地,得到家主的赏识,重振我们这一脉,甚至在合眼之前都拉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放下。我虽然在武道上没什么天赋,但我自认为我有商业能力,有眼光,有手段,还年轻,这些在后面也都证明了。所以我自认为只要进入朱家的产业中踏实的做,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不出十年,我必然能坐上大主管的位置。”
说到这,朱弘自嘲的一笑:“可是朱家给了我什么?没错,年轻人确实不应该好高骛远,所以我在底层做了三年,却都是最不需要动脑的打杂,和体力活。我安慰自己,年轻人就是需要磨练,我还年轻,不用急。于是又是三年,这三年中,我等到了能展现自己的机会。”
“我向分管我们的小主管自荐,却被他嘲笑不知天高地厚,我没有放弃,接连六次去找他,也被拒绝了六次。我不甘心,越过小主管直接去找管事,结果连面都没见到,就被一顿好打丢了出来。我最后给您写了一封信,就通过那个号称可以直达家主的通道,结果呢?家主您看到信了吗?那封信我用的是朱红色的火漆封口,十分醒目,即便在一堆信笺中也绝对可以一眼看到,我就想问您,您看过这封信吗?或者说,看到过这封信吗?”
“没错,家主通道确实让朱家人的意见可以直达到我这里,我也处理批示过很多人的意见,但我印象中确实不记得看见过这封信。”朱安有些想不通。
“这个我有点印象。”旁边,传来了朱媛的声音。
“怎么回事?那封信为什么没到达我这里?”朱安的声音严厉起来。
朱媛看了朱弘一眼,解释道:“当时应该是穆家刚刚陨灭不久,我们不仅要接收安排穆家老少,还要针对严家和欧阳家作出一系列的安排。那时候每天通过家主通道的来信依旧很多,但朱家的诸事都需要大哥你来把握,无暇顾及这些信件,我就自作主张,帮你看过这些信,然后筛选出重要的汇报给你。”
“朱弘说的事情也很重要,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朱安有些惊怒。
“因为他的用词有些过于狂妄了,身为一个朱家支脉的小人物,却张口闭口都是拯救朱家产业危局,让利润翻几番这样的话,又没有在信中说出具体的措施,我便没太重视。”
听闻此言的朱弘笑得前仰后合,毫不掩饰的讽刺到:“真不愧是亲兄妹,连看轻一个人的方式都是这么的相似。”
朱广陵上前就是一个巴掌,在朱弘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掌印,让他再次吐出一口血。要不是留着这小子还有话说,他这一巴掌下去朱弘的脑袋都能在脖子上转个圈。
朱安开口:“这确实是舍妹的疏忽,但也绝不是你背叛朱家的理由。”
朱弘笑得张狂,笑得狰狞:“理由,还需要理由吗?三年又三年,也就是六年,对于我们这些没有武道天赋的人来说,六年就已经占了人生的十几分之一。而对于一个有梦想有追求的年轻人来说,六年又意味着什么家主您知道吗?意味着他的梦想已经被现实磨灭了一大半,意味着他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完成他爹的遗愿,意味着他永远只能做朱家最底层的爬虫最后满是不甘的死去,意味着他的子子孙孙都会这样卑微的活着。”
“我害怕了,我绝望了,但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连所谓的家主通道都是狗屁,我又怎么样去证明的自己呢?在这时候,严家主派人找到了我,他许诺的那些我都没兴趣,我只向他要了一样东西,我只要他给我一个机会。”
“凭借这个机会,我的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展露,仅仅一个月,我就让产业利润增加了两成,然后得到了上头的赏识。而后几年,通我自己的不断努力,我让整体利润翻了两番,也算是实现了我在那封信中的承诺。”
“本来三年就能做到的事情,我却用了十年。这样的家族,这样的家主,我还有什么必要去跟从,去支持?而且当时欧阳家如日中天,严家亦不弱于朱家,在他们两家的合围下,朱家灭亡基本已是定局。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在严家当狗难道不比继续在朱家当爬虫,陪着朱家一起覆灭是个更为明智的选择吗?”
“我就问你一句,朱安,要是你,你怎么选?”朱弘的嘴角流着血,眼中凶狠得仿佛藏着鬼魅,就要把朱安吞噬。
朱弘的声音并不算大,在被朱广陵暴打后更是有些嘶哑,但他说出的话却直插灵魂,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包括朱安朱媛,以及站在一旁的朱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