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故去,就当个故事罢!
其实若是崔流川没有被那矮小土地爷阻拦,执意去往黄州城,不但会得到一桩皇帝陛下为他准备的机缘,而且十多年前的这桩旧事,在他没有上青硯山之前,就会从张贴的告示中,知晓石钟山的种种罪行,其中自然包括这一桩,而且自然也能知晓如今石钟山,已经是死人一个。
可若是如此,想来他崔流川,或许就不会有青硯山之行。
世事就是如此,百转千折,唏嘘不已。
误打误撞之下,让一位痴情女子悬崖勒马,能够脱离苦海去往生轮回,那些在不久以后必然会大白于天下的无用功,似乎就有那么一点点用处了。
崔流川起身走到那个被他一拳砸出的大窟窿底下,抬头仰望,原来不知不觉,已经从正午时分到了日薄西山,转头笑道“快到时候了。”
武浅瞪大眼眸,“什么到时候了?”
崔流川明显一愣,“不是说要去往生轮回?”
武浅白眼道“公子唉,轮回转世,就非得今天?就不能什么时候我觉得没劲了,转身嗖的一下,就转世投胎了,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潇洒?”
崔流川哑然失笑,他是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潇洒的,突然想起什么,试探性问道“马上就是惊蛰了,你确定你能熬过春雷震动魂魄的痛楚?”
武浅给气得不行,一跺脚,“公子你怎的如此婆婆妈妈,一点都不爽利,以后肯定没姑娘喜欢。”
崔流川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自己再待下去,肯定忍不住要打人,双膝微曲,打算一跃而出,却被武浅给叫住了,她眨眨眼,可怜巴巴道“公子,能不能想想办法,现在我连日光都怕,惊蛰的春雷震动,肯定是熬不过去的。”
崔流川说道“那就尽快转世投胎啊!”
武浅祈求道“可是我想看看外边的世界,真的很想再看看。”
崔流川无奈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待在这只瓷瓶里,应该能护你周全,不过里边如今住着一只鬼胎,如果还不行的话,我就没办法了。先试试吧,不过千万记住,不要打扰到那只鬼胎养伤。”
轻轻揭开瓶塞,瓶口朝向武浅,后者化作一缕青烟,钻入瓶中,只是很快就又重新钻了出来,满脸惊慌失措道“那是什么东西,长得真吓人。”
崔流川无奈道“武浅姐姐,那个鬼胎再吓人,怎么也没你之前的模样吓人吧。”
武浅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度化作青烟,只是崔流川还没来得及塞上瓶塞,就又钻出一只脑袋,“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崔流川伸手向瓶口拍去,吓得武浅赶紧缩回脑袋,那一掌自然没有真正拍下去,只是迅速塞上瓶塞。
他有些无奈,觉得这位任性的武家大小姐,真的有些烦人唉。
崔流川环顾四周,然后收回视线,一个跳跃便来到祠庙内,趁着夕阳余辉,下山而去。
国子监。
有位与国子监格格不入的刀客,行走其中,最终推开一扇门。
正伏案练字的孩子只瞥了一眼,就再度埋头练字,小小年纪,字却个个周正。
刀客只是懒洋洋地站在那里,笑道“告诉你一件事儿。”
孩子只是冷冷道“说。”
“你爹娘让人给杀了!”
孩子握笔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怎么死的?”
刀客斜靠在门框上,一歪脑袋,“让你们邻居给杀了。你那个爹,打断条腿都不长记性,脑子拎不清,真当自己是老天爷了,结果因为一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惹毛了你们邻居,也是个钻牛角尖的,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夜里提着菜刀,就那么一通乱砍,就给砍死了。”
没成想,孩子只是嗯了一声,便再次落笔。
对于自己孩子的态度,刀客没有太大意外,只是问道“怎么做?”
孩子正好写下一个杀气腾腾的静字,然后攥紧手掌,笔杆折断的声音随之响起,“杀他全家。”
刀客打了个指响,“得嘞!”
一闪而逝,只留下大开门扉。
孩子面沉如水,起身关好门后,再次落座练字,字意从杀气腾腾,变成之前的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对于这个传言背景靠山极大的孩子,国子监上上下下,都敬而远之。不是没有过官员、先生、学生想要跟这位名为罗沉玄的孩子亲近熟络,毕竟那个背景靠山,极有可能是当朝位极人臣的曹太师。
这份动动嘴皮子应该就能讨到的香火情,最终却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个个被这个心思深沉得可怕的孩子恶心到不轻。
所以这间屋子从最初的门庭若市学子如云,到了现在的门可雀罗。
孩子本名牛磨铁,只是在进入国子监求学之前,就已经随母姓改名罗沉玄。
这个名字,在山上,极不合规矩。
他的庙堂之路,在更早之前,就已经铺好。
连中三元。
没有任何哪怕一丁点的意外会发生。
而且接下来,会有更多寒族士子,一路披荆斩棘,如他一般,金榜题名。在未来,也会有更多学子在他之后,在刻意安排下,进入国子监求学。
霍竒躺在屋顶上,笑问道“媳妇儿,我这弟子咋样?是不是觉得为夫我眼光贼好?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
不远处那位身披甲胄的女子冷笑道“如此天性凉薄,就不怕将来欺师灭祖?”
霍竒笑容灿烂道“不怕!因为肯定会的。”
身披甲胄的女子只觉得这家伙是脑子进水了,咬牙道“疯子!大赵皇帝、霍竒、马宁远,个个都是疯子。”
霍竒双臂抱住后脑勺,望向沉沉夜幕,无所谓笑道“疯子就疯子,媳妇儿说啥都对!”
然后霍竒坐起身,直勾勾盯着那位女子剑修,震惊道“媳妇儿,我叫你媳妇儿,居然不砍我了,难道是同意为夫我霸王硬上弓了?”
女子剑修双臂环胸,都懒得搭理他。反正就是嘴上占点便宜,又少不了肉,不跟他一般见识。
一袭青衫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在屋顶上,看到那位吊儿郎当已经早早翘起二郎腿的刀客,有些无奈,然后望向那位女子剑修,笑容和煦道“周仙子。”
那边刀客嚷嚷道“叫弟妹!”
女子剑修还是不搭理他,轻声道“马先生!”
说书先生笑容温和道“对于周仙子擅闯我大赵国境一事,陛下那边,已经没有什么意见,所以如果周仙子想要离开,随时可以。”
然后青衫说书先生也不拖泥带水,告罪一声,说是陛下那边有要事商议,很快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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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壶酒,自饮自酌,喃喃道“死了一位儒家圣人,还死了一位没脑子的长洲十境武修,那你知不知道,为何林冕偏偏没有杀你?”
霍竒自问自答道“是因为他想要让你看一看,他是如何将那世间不平事,用心中的那把剑,从根源上,一剑荡平,而不是你一剑又一剑下去,却只能是春风吹又生。”
女子剑修不置可否,心中对于林冕宛若稚子般天真可笑的想法谋划,冷笑连连。
她突然后知后觉震惊道“你们师兄弟,会出现在大赵,也是林冕谋划的一环?”
霍竒突然作娇羞状,伸手翘起恶心腻人的兰花指,娘里娘气道“你个小笨蛋,怎么现在才发现为夫其实是心怀天下悲悯苍生的,哎呀,多不好意思,羞死个人。”
女子剑修捂住胸口,着实给恶心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