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心思各异。
李莫申脾气古怪,不论是青楼勾栏中的佳人红颜,或是窑子里只会脱衣裳蛮干的暗娼,只要脑袋上顶着“头牌”的名号,那么就入得了李家大少法眼,脱裤子就不是问题。活好嘴甜,将李家大少伺候的心情大好,那么赏钱肯定是跑不了的。倘若是耍小心思把李家大少当肥羊宰,想多讨些赏钱,李大少可就不惯臭毛病,甭说赏钱一个铜子儿都没有,就是该掏的缠头,也得找些由头扣出些来。
李莫申最不喜欢的,就是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
昨天夜里林雪烟支开崔流川,与李莫申开门见山,这件事,崔流川是被蒙在鼓里的。
所以崔流川如今的想法,很简单。
矍铄老人倒是心情不错,如今没了银子,少爷总不能还去喝花酒逛青楼,每次下床,少爷两腿都跟面条儿似的,瞅着心里发慌。怕不是没死在路上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里,最后死娘们肚皮上,这叫什么事儿!
在晌午时分,一行人恰好经过一座小镇,论规模,比起平安镇还不如,可到底是见着人烟,在一家小酒肆里,听掌柜的说这座小镇,距离清水县城,只有三十里路,两三个时辰,就能到。
所以在酒肆里吃过午饭后,一行人便多歇了一个时辰脚。
李莫申一本正经地向酒肆掌柜的讨教县城里哪家青楼里的头牌花魁最讨人喜欢、以及共赴巫山的大概价钱,掌柜的似乎也是个同道中人,笑着说清水县城明面上的青楼只有一家,传闻说与新上任不久的县太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头牌的身价儿,经营一座小酒肆,一夜欢愉,怕是半年的经营,都要打水漂,想都不敢想的。
然后便有一位手持锅铲的悍妇,嗓门极大,和酒肆掌柜的扭打在一起,哭天抹泪,说自己眼瞎,嫁了个负心汉。
掌柜的连连告饶,只说是有位客人询问,就吹个牛。再抬眼望去,发现那位先前和他相谈甚欢的俊俏公子哥,早没了踪影。
一行人没脸再待下去,紧随跑路极快的李莫申离去。
在日薄西山的时候,远处一座土夯的城墙,出现在一行人视线中,在夕阳下,影子拉得老长。
崔流川一路上,都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位酒肆掌柜的。
李莫申又是一副死狗没出息模样。
在路上闲谈时,没个正形的李莫申,有意无意便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半点不见外,然后就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欠揍模样,可林雪烟面无表情,崔流川则是一脸“你接着说,我听着呢”的欠揍表情,让李莫申就觉得很没意思。
在看到县城轮廓之后,崔流川表情复杂,默不作声。
林雪烟说道“今天人困马乏,先找家客栈落脚,明天一早,再去打听。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就是磕磕绊绊,也在所难免。”
崔流川还是不说话,点了点头。
李莫申与酒肆掌柜这位同道中人闲聊时,只觉得知音难寻,甚至觉得如果不去一趟清水县城的青楼,会抱憾终身,他偏过脑袋,试探性问道“要不咱把那翡翠双角蟠螭给当了?”
矍铄老人一个踉跄,用屁股想,都知道小王八蛋在打什么主意。
百多年前,大赵王朝出了一位捞偏门脾气性情古怪的手艺师父,雕龙偏不雕爪,琢凤硬琢三目,这本应无角的蟠螭,愣是加了一对角,叫人捉摸不透。倘若仅仅如此,这手艺人只能算捞偏门,难登大
雅。可当时在位的皇帝陛下,却极为推崇此道,大为赞赏,甚至自掏腰包,从那位师傅手中,买下其中一只无爪金龙。从那以后,这位手艺师傅出手之物,皆价格大涨,寻常官宦世家,都难求其一,其中最具神意的翡翠双角蟠螭,便落在李家手中。
华服青年李莫申只觉得没娘们的滋味,是很难受的。
矍铄老人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心疼,劝道“少爷,这里不比幽州府城,穷苦得很,万两银子的富贵人家,都没几个,而那只蟠螭,少说也是五万两银子的物件儿,而且全天下,就这一只。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人识货,也拿得出足够的银两,可就算少爷你白送,都不见得有人敢收,烫手欸!”
华服少年垂头丧气,额头贴在老马干瘦的脊梁骨上,左右摇晃。
四人一马进了城,走在街道上,有微不可查的流光溢彩,一闪而逝。
路痴少年挺着肚子,从城中一家小酒肆里走出来,一脸的满足。
先前路痴少年拍胸脯保证不会再迷路,可结果呢?天亮之后,少年站在清水县城外,久久无言。
镇岳很想杀人!
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少年,实在是走不动道,只得再次进城,在和一家酒肆掌柜打商量后,帮工一天,不仅管饭,而且还有十个铜钱的工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