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意袭卷，章程打个冷颤从昏睡中醒来。我这是在哪？手指微微颤动，心头数了数没少啥零件，该怎么面对当前的困境？先前所有的悲和喜，忧与惧，生或死的瞎想，都不易而飞了？仿佛心胸突然间开阔无比。依然活着，这就够了！身上突然有了力气，章程起身坐起，两眼惊喜地四处看去。我的人生，也许现在才重新开始！入眼异常清楚，原本六、七百度的近视，现在已经完全恢复，甚至看得更远。内心和身体的巨大改变让章程极其欣喜舒畅，这就是祥和的感觉吗？同时觉得自己气力无穷，而且源源不断，直有开山破石的冲动，此时的体魄足已傲视自己先前许多倍。而这番生死绝望和巨痛经历，纵有太多念想也渐渐趋于平淡虚无，只觉生命无比美好，满足之感油然而生，心中对那白衣女子也生出一丝感激。只是，“我……靠！这个蠢婆娘，我要……我竟然被那婆娘扔出来了？”周围熟悉的景物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说好了送我回家，可现在这是哪里？此处离城好几十公里，怎么不把我直接送回去？”说完章程狠狠一脚将渔包给踢飞出去。此处，正是潭边章程钓鱼之处。章程浑身有如水捞一般，兴奋之下没注意到身体糊了一层污泥似的黑不溜秋。章程不知，机遇里，自己身体已被提纯，所有杂质被逼出了体外，人也瘦了，皮肤也更白。抬眼远望，墨云飞渡，小雨飘摇。看天光应在下午四、五点钟，神秘空间里的昏睡，竟然有两、三个小时之多。一声闷哼出现在章程脑海中，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记住，我的一切对你都最高的秘密，如果有第二个人得知，我将遵照我的安全条例将你抹杀。”乖乖，那个女人还在？风很大，雨也不小，章程的心瞬间比身体还冷，面对这个有神鬼之力的女人，章程象个木头，任何想法都不敢再有了，唯在心中默默答道：“是！”“四个月后我会招唤你完成交易，你找一个无人之地或是房间，不要让别人看见。”“是！”“还有，不要死了。”“是！”女人再无言语，就象被风吹走了。关于这里发生的事情章程一个念头都不敢再有，双手抱头，努力把思想苗头压下去，口中只管念着：“保命要紧，保命要紧！赶快回家，赶快回家！此地不可久留，此地不可久留。”念头一起，一个长身跃起，竟然有两米多高，拿捏不准还差点摔了个狗啃。满眼惊骇立现，随即放声大笑。几个身影一晃，人已射出十几米远，哪里还有一丝受伤的样子。许多许多年后，章程知道，这种技术不过是最简单的物质修复技术而已。潭水流出之地是金河的上游，原本清澈的河水此时浑浊不堪，飘荡着杂草树木。不远处的大山象被人从空中砍了一刀，半个山体滑入河中，形成一个几十米宽，一两公里长的堰塞湖，再远已是黑黄一片。河边的矿道大多被山体掩埋，其中一堆黄土之中赫然露出银色的车头和前挡风玻璃，这正是章程开来的小车。砰！砰！两声闷响之后，挡风玻璃被人从里面踢开，章程一个探身从里面钻了出来，站在车头皱眉望去。刚才他一钻进车里拿东西，想不到汽车就陷落下去，反到把他关在了里面。“情况不妙啊！”此时天色虽然昏黑，但两、三公里之外章程依然看得清楚。心思比往常快了许多倍地计算着路是没有了，最大的问题是山体不稳，在新垮的山体上奔走，大概率会被松散的土石掩埋。目光一转，章程瞄向了水面，嘿嘿一笑。一块石头砸进水中，带起一串水泡。金河是条中等大小的河流，下游又称为亭江，最后汇入沱江之中，而沱江则是长江有数的大支流。章程所在的小城十方县正位于亭江边上，只要浮河而下，就能回城。在道路冲毁的地段，走水道显然比走陆路安全许多，不用担心余震，只要小心不被滚进河中的石头砸到就好。但有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章程不会游泳！不过现在的章程，突然生出一股自信。几个跨越，章程纵身跳进河中，一头扎进水中纹丝不动。传说中的高手能闭气半个小时，自己平时闭一分钟也是可以的。默默数着时间，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除了心跳稍微加快，身体并不憋闷难受，这就足够了。随着一声欢畅的长啸回荡在河谷之中，一个身影冲进浪花，随波浮沉而去。晚上七、八点钟，几十公里外的亭江下游。河道在此宽阔许多，为了防洪，两岸修起了高高的堤坝，堤坝有四、五米高宽，出于护堤的缘故，上面没有栽种一棵树。因为附近没有高大的建筑，河堤上成了周围村民避震的好去处，一个接一个的简陋窝棚搭在河堤上，不时飘出饭菜的香味。其中一个简易窝棚中，一个满面油光的中年汉子正和一个头发蓬灰的瘦削男子席地喝酒，“这次山里真是遭凶了哦，我们队里起码死了几十个了。”瘦削男子黯然说道。“我知道你们八角遭得惨，正打算开车上来找你们，结果你就下来了，幸好你们一家人都平安无事，来来，庆祝哈，喝一口。”中年汉子酒杯一扬说。“是啊，哪个晓得会有这么大的地震哦！施哥，这次多谢你收留哈。”瘦削男子惨然一笑。中年汉子忙道：“一家人说这些，来喝、喝。”两人将杯中酒一倾而尽。又絮语一阵。这时一个小孩在外面大叫：“爸，爸，我们救了个死人，我们救了个死人。”另一个更大声的小孩声音又传来：“施叔叔，他又活过来了。”施姓汉子眼角一挑：“走，看哈”。两人刚出窝棚，却见一个健壮的青年湿淋淋地出现在眼前。正是章程。原来章程顺流而下也不是一路顺利，山区里的河道多巨石，河湾，为避免碰撞，章程不得不手脚并用地躲闪推挡，几十公里下来，人已是疲惫不堪。河水流出关口进入平原地区后，水流变缓，河道变宽，河底也多泥沙，章程只须浮在水面不时换口气就行。这一放松居然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结果被在河滩玩耍的小孩发现，拖上了岸。章程一见瘦削男子，大脑“嗖”一下快速运转起来，无数画面变换转切，眼前此人竟然是老家的族兄！当年章程父亲早亡，孤儿寡母的没少受族内白眼，名叫章卫东的这名族兄正是白眼团中重要成员，多次欺负过章程，要不是后来章程挣了点小钱，估计他都不会拿正眼看他。章程面容一时精彩万分，最后归为冷淡，此时到不是计较的时候。“卫东哥，我妈怎么样了？”尽管章程作出轻松的样子，声音却有些发冷。章卫东莫明生出害怕的感觉，难道是章程没带眼镜的缘故？他不清楚，但刚刚分明感到了章程传来的一丝凶光，这个被水泡得发白的族弟现在精捍得如同电视里的格斗演员，一股威压外放，直接象标记一样打印到灵魂之上，让他感到害怕。心头一紧，赶紧答道：“三婶被倒下的堂屋打伤了，被你二叔几个送到医院去了。”“哪家医院？”章程追问道。“只知道是县城的医院，哪家？手机都没信号……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章程和母亲相依为命十几年，最是挂牵老母，去年交了一个漂亮城里女友，只是因为在见章程母亲时露出了一点嫌弃的表情，转头就和女孩分了手。几年前，章程的大学同学要他去深圳帮忙做外贸，因为章程英语很好，也是担心老妈身体不好，没人照顾而作罢。此时一听到老妈受伤，章程心下一沉，到是顾不得其它，马上问明路径，就要去医院找人。一口谢绝了施姓男子的挽留和那位族兄开车送他的建议，章程身子一扭象一阵风似的在河堤上飞奔而去，只留下几人惊骇的嘴巴。以章程现在的身体状况，自觉奔跑起来已不在一般汽车之下，哪里还需别人帮忙。从河坝到县城有十几里路，因为停电，一路漆黑无光，但对章程却不是多大的事。经过神秘改造过的章程身体，此时已达到人类的最佳状态，夜晚看起来虽然无白日清晰，对也不过是灰朦一些罢了。章程心急如燎，跑起来自然毫不留力。路边田地里有不少的新建的避震窝棚，隐约的烛光映照着一些惊魂不定的面孔，公路上一道黑影“嗖”的一闪而过，烛光里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十几分钟以后，一个黑巍巍的城市身影出现在前方，隐隐有些灯光晃动，寂寞的空间只有警笛声忽有忽无。失去电力的城市，现在不过是象一个瘫痪的巨兽，哪里还有一点光明璀灿的模样。十方，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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