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98.古月旧事(五)(2 / 2)78街生人勿近首页

男子终是投湖自尽了,扑通过后只有凌乱的涟漪一圈圈波荡开,如此大义因为他的牺牲使得林清宁免于蒙受千古不白之冤,而后世如我者并没有多少人知晓他的名姓。

你的先祖,林溪久。

月芒没有哭,只是望着他沉下去的位置久久地站着,站着,直到手上的灯笼熄灭了天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好静,听得到的只有那似有若无的雨。

那亡歌的尾音,渐渐止息。

……

终于知道了赤水女子月夜图的出处,如山神大人的断言确是月芒的实体,是月芒与这凡尘最后的维系,烧了它月芒也就消失了,倒没有别的内情,没有固魂邪术,也没有蛊,简简单单的只是两个相爱的人最后的见证。

我与玄靠在赤山的一棵古树下,那树枝虬曲嶙峋已经没有了树叶,西天渐渐地染红,不远处传来轰鸣的马蹄声,玄侧眼看了看:“考虑好了,还想看吗?那场景极其血腥,或许你会昏过去也不一定。”

“我想看,想看看人性,到底能做出怎样程度令人发指的事情。”话音刚落,入目第一乘飞骑夹裹着黄尘而来:“我不信师傅说的月芒遭受过那样的……伤害,我觉得经历过那样伤痛的人是不可能那样笑的,晨昏楼里月芒笑的那样灿烂。”

玄哧了声:“傻瓜,为什么你见过过那么多事情,却还是看不透人性。”

山呼海啸的叫杀声里,从马车里推落在地的月芒被剜掉了眼睛、鼻子致使没有人能真正辨清那女子到底是谁,不过她身上的衣物和首饰却是照煜在宫中常穿戴的。

她只是痛昏了过去,却还活着。那为首的将领斩断了月芒的头颅,血溅赤水,香消玉殒,六军却毫无人性可言地欢呼。

一幕一幕都验证了晴央与我说过的月芒所遭受的那些酷刑,我始终没能坚持到万马踏尸,在玄讪笑中我看了一眼在赤水河边血迹斑斑的画轴,转身和他一起回来。

不论是侥幸逃脱的照煜,还是不幸替死的月芒,都不应该落到那样的结局,乱政祸国那是君主的错,为什么要让一个女子来担责?

玄说这虽然不公平,但这就是人性,纵使那些将军大臣明知这责任不在那照妃,可他们永远不会责怪自己的君主,不单单是因为君君臣臣,还因为责怪一个女子要比责怪其他人要容易得多,而简单的事情自不会吝啬去做。

……

晨昏楼里灯火正盛,月芒还笑意如花地给来客斟酒:“多喝些,再给我讲讲川上的事情,我还想听,据说那里的秋天枫叶之景最是漂亮了。”

那时,吹奏着仙音绕到月芒身边,我握住了月芒的手。

我不懂,为什么她明知道即将被封印还笑得那样温暖:“姐姐,我和师傅带你回去。”

月芒温柔地笑了:“山神大人这几天担心了吧,我只是想来听听别处的风景。”

果然是风景吗,我勉力地笑笑看向晴央,继续吹着青玉仙笛。

晴央眸色深沉,点了月芒的眉心施术,月芒便闭上了眼睛:“你一直在找的风景被你刻意忘去了,月芒,好好回忆他说过要带你去游玩的地名,那幅画里最美好的回忆,那风景在哪里?”

玄在一旁施法给她看着过往,定住了晨昏楼里所有的客人,而这次月芒没有发狂,静静地站在那里,眼角却流下了血泪:“是赤水,他说过的就在城外,可惜一直没机会去。”

“你看到他了吗,他在树下等你,那棵古树缀了满树满树的白花。”玄抹过了月芒的眼睛,那古老的术法使得月芒极其安宁:“白花落在了你的肩头,他静静地看着你,终是叫出了你的名……”

是芒儿吧,我记得是这样唤她的,月芒嘴角勾起了浅笑,晴央将她封印进了古画,在那里渐渐显出了两个人影远地像是在望着彼此,终于传来了月芒的声音:“谢谢你们帮我找到了遗忘的东西,谢谢,还有山神大人,月芒很感激。”

玄收了术法,当时我只感觉着那幅古画的妖气渐渐淡去,眼睁睁地瞧着它湮灭成灰,悉数落在了玄的掌心。

没有了,月芒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我问着自己,难道这就是魂消魄散吗?

可是,为什么?

晴央拂了拂我额头那汗湿的碎发:“她都不再执着了,你又在执着什么?”

我呆呆地看了看晴央,摇摇头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已经忘记得太深了,恐怕这回忆一旦找回来很快会被怨气吞噬掉,毕竟那美好的回忆背后有那样苦痛的经历,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而山神大人可能不是猜不到,只是不愿意月芒做出这样的选择,灰飞烟灭。

她选择死在最美的回忆里,玄给她营造了那样的幻境,他在诱导她去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不知道该评价这样的用意是善意还是冷情,毕竟他明知那样做月芒就再也不存在这个世上了,而林溪久的神魂还会在无数的轮回中驻足等待。

墨雪说如果爱得深刻进了灵魂,即便是轮回泉也洗不去回忆。

或许,在某天的梦里还能记起几世以前的那个夜晚,那幅月夜图里的心爱女子。

见我怨念地看着他,玄笑了说:“每根断落的姻缘线都会隐没在那月老宫的树根下,化为肥水滋养姻缘树上的情花,月芒和林溪久是不能在一起,但是却造福了别人。或许湮灭也不是最后的归宿,不定苍天会在我们不知晓的地方汇集那些散落的灵,终一日月芒会再次诞生在这个世上,与他在某个时空举目相望。”

我转头看着晴央,拧着眉头问:“师傅,玄神君讲的是真的吗?”

晴央幽幽地眨了下眼睛,看了看玄:“或许吧。”

玄不置可否地曳着黑袍遁了,不刻晨昏楼里的琉璃灯火下他又搂了一只绝色的画魅谈笑风生,化了那虚虚实实的身影:“我可是不久就会死的,你可得心疼我呀。”

那新生的画魅被玄骗了,满目怜惜,颜如画看着他们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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