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八岁,作为人渡过了十八载。
记得许多江湖文学里常常用的那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给人的错觉是十八这个数字作为成人的界定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了。实际上并非每一朝每一代都以十八岁作为成年与否的界限,有十六的,还有二十的,甚至还有并不以年龄定成年的时候,而是用身高。
所以一旦十八岁,真的就意味着是成人了吗?其实并不是,岁月有时和生理并匹配不上,个体也有所差异。
并且那次人间的妖钟发作,其中的妖理,那分界线也全然不是对应的这么具体的年龄,模糊得很,毕竟很多成人幸免于难。然而既然是紫星伪造的妖钟,在符文的撰写上肯定纳入了人类社会的考量,融入了时下界定的尺准,于是就是十八岁了。
十八,俗套地说他的人生本该有无限可能,可是却被紫星斩断于此,被与紫星同流合污的鬼差斩断于此。
又何止是他,被困在这里的,死去的、活着的,还有许许多多的他。而我所顾虑的那些真的抵得过这些人的未来,这些人的性命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冽月为了挽救孔艺汀,急于今日的死战。
这事,来日若是上告地府,看情况肯定也会被层层黑手压制下来,不得公道。
如果可以救他们,可以毁灭这罪恶的一切,哪怕要我死,我也是甘愿的。
可是,这并非是我死了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并且我牵涉在内有什么意外的话,喻叔得知真相必定不会与他们善罢甘休,毕竟不久前才听闻在造纸厂事件之后,贾艳和农妮妮先后遭了大祸,被恶妖袭击,重伤住院,一个休息了一年,一个休息了半年。我跟杨文、旦殷说起这事,听他们的口吻却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样,还说看她们还敢乱来之类的话,我就明白了一二分,是他们下的手。
其实我们这一行被妖物寻仇、被同门寻仇都是常事,不过紫星手下对付的妖怪几乎就没有活口留下,又哪里跑来那么厉害寻仇的。
说是寻仇,都也明白可能是被高人下了降。
行内外都知道辞寅一门,包括喻叔不干这种放蛊邪降的事情,默认不会,但是我知道喻叔是会这个术法的,印象中他用过这法子教训了初中在学校路上勒索过我的小混混。而关于那件事情,紫星的人虽然没有怀疑到喻叔头上,但是总归是太过犯险的举动。
我并不想一头扎进了这摊浑水里,会连累他们为我复仇。可那鬼差为何点名道姓地拉了我进了这局,站位的还是胜算不大的被害者一方?
我想着,转身,惊讶得很,瞧着那隐隐一丝引路符的引线从我脚下延伸出去,而对面循着引线走来的人是魏丕。
只那一瞬,从背后包抄的两人挟住了我,我腰下中了一刀,脖子被划过一道。
我倒在血泊之中,魏丕一行渐远。
弥留之际,晃影的鬼差和负伤的冽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那一刻,我忽地明白冽月骗了我。她的术法不单单让魏丕认出了我,我没了金蝉,他还能通过引路符找到我。
男声低沉地说:“她的死比你值,我早说过。”
冽月只是垂眸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