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望着自己越来越冷的眼神,杨真看得出对方已经信了八成。
不过这也难怪,到了这种地步,甚至连他自己也都要怀疑到底是不是下过毒了……
换句话说,如今已是毫无生机的死局。
但杨真却是蓦地镇静了下来。
这些人既然连购买记录都准备好了,看来是蓄谋已久……
这绝对是栽赃陷害!可谁要陷害自己?
难道是彭孝直?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没得罪过他吧?没道理这么处心积虑地陷害自己啊。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追究动机的时候了,现在最要紧的是……
怎么办?
杨真心念电转之间,刘宪已是脸色森然地冲仵作道:“你再验一验尸体。”
事到如今,可以说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地铁案如山了,验尸不过只是例行公事而已,结局如何他几乎都能预见。
果不其然,仵作先查了尸体体表,见并无外伤,跟着用银针一探口腔、咽喉,胃部,果然瞬间变黑。
天空中,明闪一个接着一个,映得银针上的黑迹触目惊心,这一下谁都看得分明,实在是辩无可辩,刘宪已是信了个十乘十,也不等仵作回报,狠狠地一敲惊堂木:
“杨真!你买店不成,妄起杀机,毒害人命,事已至此,还有何话说?”
※※※
公堂之外,急雨如瀑,无情地冲刷着大地,这么大的雨势之下,除了间或几个冒雨赶路的客商,街上几乎已没有了行人,然而就在这一片惊风密雨之中,却有一个纤细玲珑的身影在屋檐之上急掠而过。
那是一个身着细褶裙子的少女,一手挎着花篮,身形苗条,削肩细腰,虽然头戴浅露,看不清容貌,但垂纱下不经意间露出的尖尖的下巴,却是皓肤如玉。
她的身法很快,栉比鳞次的店肆房舍在她脚下快速地掠过,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已越过了城墙,穿过了街区……
眼前,已经可以遥遥望见应天府衙的大门了,雨帘中隐隐一排灯光闪烁……
但就在这时!
突然,一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不知何解地在他的脑海中骤然闪灭,几乎是下意识地,少女一个闪身,直接跳向了一边!
而就在她堪堪避开的霎那,一阵滔天杀气勃然而起,接着便是青光一晃,一柄寒光闪闪地宝剑便当胸刺了过来。
这一剑来的好快,犹如白虹贯日一般,少女人在半空,此时待要闪避也已不能,就在这电闪火石的瞬间,她右手一挥,十余枝梅花宛如流星般地激射而出,支支不离对方周身要害,却同样被对方一个后跃闪过。
二人这一交手,但见青光激荡,梅花点点,你来我往,转眼便拆了十余招,又攸地分开站定。
“大人~!”少女檀口轻启,显然已认出了对方,“你为何拦我?”
那人冷冷反问:“你要去救杨真?”
“是。”少女急得声音似乎都有些发颤了,“他遭人构陷,对方处心积虑阴谋良久,恐怕……”
“你不能去。”那人轻声打断。
只是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这……为什么?”少女问道,“大人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而且不是您让我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他将来进入亲军都尉府吗?”
“不错。”那人点点头,“但我也说过,他是块璞玉,璞玉仍需雕砌。”
“这……”
“而这次的事,就是他该有的磨练。如果栽在这么点小小的阴谋上,将来如何能面对更加险恶的环境?如何能助我们成就大事?”
“大人……”
“放心吧。”那人走上前,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区区小事,他应该能应付得了。”
他说着,一边转过头,透过重重地雨幕,望着远处应天府衙的方向。
久久地,久久地……
※※※
“大人……”
事已至此,杨真反倒不急了:“我想看一看药店的账册和我家里搜到的砒霜,不知可否。”
刘宪稍一沉吟,便让衙役把物证递给他。
“多谢大人。”杨真说着,俯身取过一个个物证,开始逐一翻看。
他看得很细,一页页地翻着账册,一会儿又拿起茶杯翻弄,甚至把半包砒霜凑到鼻翼间嗅嗅,不时地还停下来思考,全神贯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比刚才流逝得更加缓慢,所有的人只是用冷漠如冰一般的目光盯着杨真,仿佛要盯入他的骨髓一般,窗外是瓢泼的大雨,如瀑布一般直刷着大地,而公堂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一分钟……
二分钟……
三分钟……
正当刘宪开始有些不耐烦时……
杨真:“大人~~!”
清朗的语音蓦地从公堂之上炸起。
“唔?”
“这些物证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