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进去,你们两莫要知声。老实跟着,保护我就行。运气好的话,不用你们动手,钱我照付。万一打起来了,你们要负责把我安全送到西南边的村子。距此也就不到一里的路程。我的人会在那里接应。”
公良亚思领着二人上了马车。说了下目的地,于是赶车的工作便交给了施悝平。他则与王诩坐在车上简单的说明要干的事情。
大抵就是某个新崛起的青侠势力动了歪心思,邀请了一帮不入流的商人在这偏僻的地方开会。会议主要的目的或许是针对公良家在越国的食盐生意。至于公良亚思用了什么手段混进来参会?雇主不说,王诩倒也没问。
“若是这帮家伙没什么依仗,之后我就带人灭了他们。你和你徒弟也可以过来帮忙。按照我们昨天说的,一个甲士算一金,喽啰不能作数。若是你帮我收拾了仇家,多给你五金”,伸出了五根手指,一副肉疼的表情。
一名大富商身赴虎穴,倒是有勇有谋。
王诩再次表示只要不做有违仁义道德之事,他不介意多赚点外块。公良亚思又重提不久前女儿被这帮青侠绑架勒索的事情。显然他还是位称职的父亲。为了给女儿出气,甘愿孤身犯险,刺探绑匪的虚实。
马车大概行了五分钟,便看到前方有一处农舍。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胖子正站在农舍外的篱笆墙边,好似专门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见马车过来,那人满脸堆笑的上前迎接,跟在车旁冲公良亚思拱手:“何掌柜!您总算来了。”
公良亚思与那人客套了几句。王诩趁机轻拍了下施悝平的后背,暗示对方不要多嘴。
之后靠着篱笆墙外的五辆马车,将车子停好。在胖商人的带领下,绕过那半人高的篱笆墙往里走。
农舍外有一大片空地,聚集了近百号人。清一色的男子。除了五名带甲的武士,其他多为短打的装束。
或许这些穿着清爽,偶有手拿简陋棍棒之人便是公良亚思口中的喽啰。王诩自然是不大关注。跟着雇主往里走,目光却是留意着那五名会移动的赏金。
说是武士,除了穿戴着不知用什么材料制作的红色甲衣,五人中仅有两人佩剑,其余的三人竟还拿着长矛。若是放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兴许只有那两个佩剑的,才可称之为甲士。
护卫的悬赏任务才赚一金,外面就站着五金,兴许里面还有。暗自窃喜过后,王诩加快步伐。小徒弟被甩在身后,也不管不顾了。
当看到一行人过来,这帮武士与喽啰目光整齐划一的落在了施悝平的身上。色眯眯的上下打量,各种污言秽语小声的嘀咕起来。
到得进入农舍,便见一面容黝黑,长相方正的中年男子正站在火塘边讲话。
“...这是个机会,绝对是个大赚一笔的好机会...”
浓郁的忽悠氛围不禁让王诩有种身临某销售会场的错觉。话说人家至少还提供酒宴,这儿怎么简陋的一塌糊涂。旋即观察起了屋内具体的情况。
屋内最里面有一张木案,左右两边各站着一名佩剑的武士。这二人不像外面的武士。他们面漏凶色,虎目圆瞪,身材则明显高大许多。
屋子中间是凹陷的火塘,口沫横飞的男子穿着一件陈旧的衣袍。说话时,偶尔会扯下袖口。衣袖处有些褶皱。
“在下于郯国亦有些门路。如今莒国已灭,通往郯国的商路已经打通。若是诸位愿意合作,在下敢说越国的食盐生意,我等可拿下三成...”
那人讲得是头头是道,情到深处不禁手舞足蹈起来。而观众似乎不大配合。
就在靠近门的地方已经坐了五名商人。每个商人身后都站着一到两名武士。待到公良亚思与胖商人入席后,刚好将七个席位坐满。
王诩数了数,不算自己与徒弟在内,屋子里一共十一名武士。加上外面的五个,若是全给收拾了,这一趟保底十七金到手。忽而又想起那最值钱的“五金”或许也在其中。目光开始打量起前面那两名凶神恶煞的武士。
这时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那黝黑男子的讲话。
“你是光脚的,自然不怕穿鞋的。越国的生意一向是由亢、庚、李、公良四家负责。表臣有司早有定论。我等横插一脚,若是被其知晓,你可知后果?”
“说的好。我是光脚的。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我倒是不惧生死。如今亢、庚、李、公良四家还在走鲁国与楚国的商路。将盐贩至越国,耗时耗力。而我则从琅琊入莒,再转入郯国,可直接将盐贩至越地。这一来,仅是路途上的损耗便省去了五成...”
说到这里,诸人已经有所动容。
过去莒国与齐国争利,一直阻碍商路,使得越国这片大市场没有开拓的机会。所以田氏才把这鸡肋一般的生意交给同为陈国遗民的亢、庚、李、公良四家。
之前贩盐需要绕路,先到鲁国,再入楚国,最后才是越国。楚人素来与中原诸侯对着干,所以关税收的很高。这也就导致了莒国的食盐比齐国的更有价格优势。
可如今不一样了,莒国这条拦路虎没了。区区郯国是不敢与齐国叫板的。夹在齐、楚、越三大强国之间,郯国谁都不敢得罪,只有苟延残喘的份。
那黝黑的男子似乎是没钱又眼馋这份生意。所以才召集一帮商人在此开会。打算别人出钱,他则出力,一起干票大的。
不算楚国盘剥的损耗,仅仅是新开辟的商路便能带来五成的巨利。如此诱惑摆在面前,心思活络的商人开始有了各自的想法。
或许他们也可以单干?但是抢了亢、庚、李、公良四家的生意等于开罪田氏。他们拿不准这四家与田氏关系的深浅。
诸人心猿意马之际,却听那黝黑的男子笑道:“你们当然会怕。谁都担心得罪田氏。可总得有人试试,万一田氏不会插手呢?”
随着对话不断的进行,王诩心中的那点顾虑早已烟消云散。
这帮人实则就是群搞窜货,扰乱市场秩序的跳蚤。和前世给妻子夏云诺挖坑的那帮卑劣家伙简直一般无二。
他十分瞧不起这类人。仅仅为了些蝇头小利,便是什么卑鄙的手段都能用得出来。而你却拿他没有办法。因为他们每次就占一点便宜。官府又不会为了这等小事来管。可长此以往,日积月累之下,一点便宜就变成很大的一笔财富。委实让人恶心不已。
“...前不久,我命人绑过公良家的女眷,那公良老抠还不是屁颠屁颠的派人送来了赎金。他不敢报官。公良家有我安插的眼线。他的一举一动,我自然是了如指掌。既然诸位来此听了这桩买卖,若是一点诚意也没有,那今后我与一帮兄弟若被官署找上了麻烦。在下便要带着他们到诸位府上问问,到底是谁走漏了今日的消息。诸位不妨先商议一番。出多出少,且看我等彼此间的情谊。”
会议似乎是要结束了,只见那黝黑的男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们。言语之中带着威胁之意。
前面一直站着的两名武士此时已行至男子的身后。几名商人也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