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发那么大的火?明明是自己诸事不顺却要迁怒旁人,未免太过小人。
低下头,身上是白色的里衣。一旁整齐叠放着一件玄色的袍子。仔细又看了看房间。窗明几净,就连周遭的青铜摆件也变成了暗金色。
愧疚的情绪又加重了几分。赶忙穿戴好衣物,走出房间。迎面就看到西施正在屋外的小几上摆放着碗筷。
见他过来,妇人微微颔首,露出个赧然的笑容。
“起来了?洗把脸,快吃饭吧。”
王诩站在那里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愣是没说出一句话。西施忙完,便去了主屋旁的厢房。紧接着施悝平的抱怨声便从那边传了过来。
不久后,女子披着一头蓬乱的长发也来洗漱。见到王诩早已打好了水,便省去了不少麻烦,她开心不已。
“师傅早!”
“早。”
洗漱完毕,王诩将毛巾搭在竹竿上晾晒。此时施悝平将脑袋从很深的木盆中探出,爽快的呻吟了一声。发梢上的水珠,滴答滴答的拍打在地上。
“你娘还好吧?”
“师傅何时教我武艺?”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问。四目相对了一会儿,施悝平冲屋檐下的西施招手,喊了一声。
“娘!师傅问你,还好吗?”
就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孩子,王诩尴尬的转身。西施端坐在那里,歪着头,迟疑的回道:“嗯,很好。”
“用完饭,师傅便教徒儿如何?”
王诩眯眼冷笑:“为师就没见过你这么没眼色的徒弟。”
声音倒是很轻。施悝平正拿着根小毛竹刷牙,含糊不清的说道:
“徒儿哪有那么不堪。昨日还将师傅抬回房间了呢。”
一脸假的不能再假的委屈表情。
回忆起醒来时,外袍与鞋袜皆已退去。王诩尴尬的轻声问道:“那个,谁帮我脱得衣服?”
呼噜噜的吐出一口水,施悝平拍着胸脯,大不咧咧的说道:“还能有谁?当然是徒儿啦。”
王诩呼出一口长气。这动作看在施悝平眼中,那就是对自己魅力的怀疑。她气道:“我说...你...你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天下第一美人西施的女儿,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堪嘛?”
这是个什么逻辑?搞得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老夫还是天下第一兵圣的徒弟,天下第一墨者的好友,这不还是寂寂无名的小人物。拜托!你娘天下第一,你就得天下第二?这有毛线关系?”
还想问问墨者是个啥玩意,王诩就走了。
一顿早饭吃得是死气沉沉,除了施悝平偶尔询问学艺的事情。西施几乎没有说话。收拾了碗筷,妇人便去了厢房。
这叫什么事?主屋让给他住。母女却挤在客房。王诩尴尬至极,感觉自己好像欺负了人家。在喂马的时候,施悝平跑了过来。
“你跟你娘说说,一会儿就搬回去。我睡客房。”
“我娘说了师傅年纪大,理应让给你住。昨日徒儿把咱们去看孙武的事告诉了她。我娘哭了好久呢,说师傅太可怜了。”
不顾马儿抢食,王诩把草料一丢:“谁可怜?我需要你们来同情?可笑。”
然后继续说道:“一会儿你去司空府再找个木匠来。在这儿搭个草棚。我担心这几日会下雨,别把马给淋坏了。”
“师傅的那点钱也快花光了。反正家里又不大,养三匹马太多了,不如先卖掉一匹。”
这三日又是装修又是换家具,生活用品买了一大堆,还囤积了不少昂贵的丝线等着来织布。书不让卖,门客当不成,日子马上便要青黄不接。
王诩把心一横,干脆做个青侠拉倒。电脑在手,天下我有,还怕挣不到钱?
之后与施悝平一起先去到司士府办理了齐国的户籍,正式有了双重国籍。紧接着又去司徒府消掉农籍。表示一辈子不种地,做个无业游民不给国家纳税,转为光荣的齐国技击。
在办理手续的时候,王诩几乎是捂着脸走完了全部的流程。胥吏亦是没见过如此年迈的老头不回家养老带孩子,竟愿意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总之全程都在好心的劝阻。
办完这些,二人马不停蹄的跑去太宰府外领悬赏任务。一看告示墙,心凉了半截。上面全是关于征兵打仗的任务。
报酬很丰厚,不过总不能离开临淄,再回卫国去打仗吧?
王诩哑然无语,就在这时几个同行也在他们身后看悬赏。一行六人皆是武士打扮,怀抱短剑。也就看了一会儿功夫,那领头的年轻武士说道:“没啥好看的,走吧,我等去城卫官署碰碰运气。”
听着语气,显然是个老鸟。之前便听施悝平说过,要加个帮派,跟个大侠才会有好的资源。于是他转过身,很有礼貌的向那人求教:“这位壮士!老朽与徒儿刚入青侠这行不久,不知哪里可接到临淄附近的悬赏?”
见到问话之人竟是个老头,旁边还跟着个长相不错的妹子。那人本想发笑,却见那妹子委实美貌,忍着笑意回道:“原来是同道之人。幸会。太宰府一般发布的悬赏皆是与国有关的要事与要案。需要不少人手齐力完成,故而需一方大侠作保。若是零散的悬赏,可去城卫官署。那里多是缉捕盗匪,捉拿逃奴的悬赏。若是护送护卫之类的悬赏,倒可以去馆驿看看。许多商贾与氏族常会发布。”
新手上路,如果能有个老手带带,那将省去不少麻烦。而这位好心的青侠能到太宰府外看悬赏任务,显而易见是个大侠。王诩萌生出先加个帮派的想法。于是拱手说道:
“多谢壮士相告。老朽与徒儿武艺倒也不差,可否投入壮士门下。”
那人终于是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
“老丈真会说笑。若是在下敢将尔等收入门下,那我家大侠岂不成为各方笑柄。听在下一劝,像您这把年纪还是别凑青侠的热闹。赶紧回家去,舒舒服服的养老,多好的日子,何必打打杀杀呢。”
想象着老头提剑砍人时的模样,六人皆是双手叉腰,笑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