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腾思索的间隙,长子杨驹急切近前。然而未等他开口,来自父亲的怒目逼视,就迫使他噤声当场。
良久之后,算是推演权衡完毕的杨腾,缓缓开口道:“杨腾虽是氐人,却也晓得一诺千金的道理,这就点亲信护送甄司马兄妹归去。然则粮秣及其他俘虏,杨腾必须带回,这一点烦请司马见谅。”
略是等待,未见贾诩回应。他见贾诩一副阴沉模样,只道是要得寸进尺,由是皱眉沉声道:“杨腾带着族中青壮,千里奔波只是图财。如今折损这么多勇士,要是空手归去,却该如何面对他们的妻儿?
杨腾体谅司马兄妹情深,也请司马能够理解杨腾的苦衷。”
杨腾亮明底线,一味逼迫,必然适得其反。是以贾诩未曾生出得寸进尺的想法,他所以没有一口应允,也是怕前倨傲而后平和,容易惹人怀疑罢。
装作沉吟模样,少焉贾诩目光与杨腾交汇,不容置疑地说:“粮秣钱物,首领需要只管取走,然我这干家仆,却不能在首领处叨扰太久。
还是烦请首领开出价格,我好以厚礼赎之。无论盐、茶,还是铁器,甚至是甲胄,凡首领开口,旻无不应允。”
“六百柄钢刀,二十副甲胄,如何?”杨腾随口开价道。
瞧着贾诩毫不在意颔首确认,他也未曾生出什么后悔喊低之心,只是咬开手指将血滴进黄沙中说:“司马果然豪爽。如此,杨腾在此以血立誓,只要送司马归去的兄弟带回赎金,俘虏定可安然返回。若杨腾有违此誓言,则当万箭穿心而亡。”
誓言既立,围聚的氐人一时俱散。强忍住泪水,甄琰要回父亲馈赠的短剑,抱起因紧张而无法迈步的甄宓。在无数氐人的注视下,她佯装镇定地走向贾诩。
视线渐是交汇,她其实有无数问题想问,也有无数的话想诉说。但因紧随而至的两名氐人护卫,最终只能化作无言的点头。
伴随着一行五人,彻底消失在茫茫荒漠。先前几度欲言的杨驹,终是憋不住道:“甄旻归去,整个武威就都知道甄氏遭劫。
父亲这般做法,不但令族人半月来的风餐露宿白费,也会破坏贾先生的通盘谋划,使我白马盍稚平白触怒贾先生!”
“甄旻不是普通人,他是戊己校尉麾下的别部司马。他出现之初,一切就必须改变。”回眸看眼将焦躁毫不掩饰写在脸上的长子,杨腾只觉恨铁不成钢。
他苦口婆心地解释说:“你或许觉得只要杀人灭口,就无人知晓。但你且仔细想想,别部司马去迎妹妹却无故失踪,董卓作何反应?
他若脾气好些,或许只是提高警惕,严查往来商旅,特别是甄氏商队但他偏偏脾气火爆,照其性格,只会出兵搜索四周。也就是说,但凡甄旻身死,我们躲藏之地就很可能暴露!”
“董卓,董卓,又是董卓。”杨驹讥讽冷笑着,他早就不满父亲的畏首畏尾,“儿可是听人言,董卓是在冀州吃到败仗,这才被贬回的凉州。
他要真像父亲嘴里这般厉害,又怎会落得今日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