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渡黄河,再越虎牢,夹藏着董卓奏表的木盒,紧随鸿翎急使飞驰入雒阳。
未几,羽书被顺利递交给宫门虎贲,只见其高高举起,一路小跑着穿梭在十步一卫士的复道,口中反复高喊:“河北紧急军情送达!”
少间,这份由董卓亲自执笔的汇总,早于宗员等人一日,呈递于皇帝案前。
宣德殿,天子刘宏原本在与三公共商国事距离朱儁与荆州刺史合围南阳黄巾,业已过去整整两个月,丝毫未见捷报传回,朝中已有更换朱儁的声音。
空旷宫殿里,司空张温正侃侃而谈:“昔秦用白起,燕任乐毅,皆旷年历载,乃能克敌。儁讨颍川,颇有成效,引师南指,方略已设……”
只顾着坐而论道的他,或许未曾瞧见,皇帝日益萎靡的脸上渐已是扭曲。
短促的呼吸间,刘宏眉梢阴霾挥之不去。将锦帛重新塞回木盒,他没好气打断张温道:“司空之言,极是。”
本已是怒火中烧的刘宏未曾想到,张温竟对他的话是充耳不闻,仍然是我行我素地絮叨着:“…临军易将,兵家之忌,宜假日月,责其陈功…”
司空掾们预先编织的答案,一字一字从张温口中吐出。他不允许自己举荐的朱儁,就这么无功回雒。
张温的态度,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刘宏原本尚能压抑的愤怒,于此刻全然迸发。丝毫不曾顾忌三公之尊,天子霍然起身竟是将木盒狠狠砸向地砖,大殿为之死寂。
良久,刘宏重新坐下,尝试控制喜怒的他心平气和道:“朕刚才说司空之言,极是的意思,就是南阳之事就依司空的意思去办吧。现在,烦请司空瞧瞧木盒中的奏表,然后告诉朕该如何。”
不算凌厉的眼神越过张温,划去犹如木桩般的邓盛与袁隗。两张古井无波如老僧入定般的褶皱脸孔,再度挑起刘宏心中的恼怒:“司徒,还有太尉,你们也帮朕参详参详。朕宣德殿里的柱子业已足够,不需要你们来擎。”
皇帝喜怒无常,暴而寡恩的特质,不止是司空见惯,司徒、太尉也是习以为常。但皇帝在朱儁一事上的轻易退让,却是令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毕竟所谓的有司奏请罢免朱儁,完全都是眼前的天子在一手策划操控,没道理就这么轻而易举妥协。回想起刚刚送达的河北军情,三公赫然意识到,只怕是河北发生变故。
真相就在四分五裂的木盒当中,张温顾盼距盒最近的袁隗不动如山,只能是亲自将锦帛捡回。但当他随意扫视其中内容时,顿时被惊愣到呆滞当场。
须臾,因袁隗声声咳嗽,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置身宣德殿,张温忙是退回,进而将锦帛递给袁隗。只是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见惯大世面的司空的慌乱。
袁隗逐字逐句开始默读之际,邓盛好奇于张温的失态,由是投来眼神。然而刚好瞄见的内容却是河北汉军折损达两万余众,由是双腿不自觉开始发软,险些就支撑不住他的身体。
要知道宣德殿先前商讨的朱儁,其麾下兵马合计也不过是两万众罢。似董卓这般败家,冀州王师是否还能抵御张角南下的步伐?身为太尉的他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然而相较两位同僚相继陷入恐慌,袁隗虽是眉睫一跳,却终究保持着三公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