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一直赖以扭转战局的骑兵,宗员心里明白,倘若只是鏖战消耗,长久汉军或许能够取胜,但也并非没有覆灭之虞。
他堂堂护乌桓中郎将,何苦要立危墙下?因而宗员完全不似张角想象般迟疑,近乎是当机立断命遣人求援。面子,很重要,但面子永远没有里子重要。
刘备来时已经有所猜测,因而坦然抱拳道:“备等愿往。”
他的身后站着他的两位结义兄弟,居左者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贾诩若在必然会觉得眼熟;居右者更似书生打扮,只是白衣之上到处是妖艳的血迹。
宗员之所以选择刘备,也是因他曾多次见识刘备的两位义弟之悍勇。在无法提供更多帮助的情况下,三万冀州兵中若有人能够突出重围顺利见到董卓,以他想来怕也只有刘备三兄弟。
穿上宗员馈赠的甲胄,刘备心事重重地离开帅帐。不多时,宗氏的五十部曲集结完毕。
抚摸着从家乡一直跟随自己的白马,刘备一时间生出许多感慨——他带着家乡义军前来投奔恩师,却不料恩师卢植竟被天子治罪。原本以为建功立业,完成母亲遗愿已成奢望,孰料又是峰回路转。
他相信自己,更信赖两位义弟,因而突围传信固然危机重重,却也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更何况,留下来也并不意味着安全,毕竟堵塞四门的蛾贼,恐怕是心存彻底绞杀营中汉军的意图。
“二弟,三弟,随我走!”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马鞭狠狠抽下。吃痛的白马驮着刘备冲出,前方的汉军顺势让出口子。
面对着数不清的蛾贼,刘备舞动长枪一往无前,这是他身为中山靖王后裔的最后希望,成则尚有机会光耀门楣,败不过是死无葬身之地而已。
“我可不想子孙翻看家谱,如我般感慨祖宗无能。”驭马奔腾,随风而行,总是能扫除心中郁结,身影中透出豪迈的刘备甚至有闲心回顾道:“二弟,三弟,你们能原谅大哥为一己之私,带你们来这方死地吗?”
刘备说话间,关羽已经快马加鞭越过他。只见长槊顺势劈砍,拦路的蛾贼顷刻是身首异处。他一边开路,一边回顾道:“昔日大哥一言,惊醒关某,后又教我春秋大义,给我指明前路。今大哥既欲信大义于天,关某自当景从。”
“云长说的没错。”另一侧扈从刘备的张飞,长矛不断挥舞,灵动地穿梭在诸多蛾贼脖颈间,亦如舞蹈般优美。
杀退涌来的蛾贼,少有空闲,他也回答道:“当日府中,若无大哥一席话,飞依然沉溺书画之美,不知世道之艰难,亦不晓府中诸人已生出歹意。诚如是,飞纵万人敌,也将死在小人或者蛾贼的手里。
大哥于飞有再造之恩,大哥的鸿鹄之志,似飞这等燕雀,自然是能帮多少是多少。”
犹如宰鸡般轻易取人性命的关羽、闲庭信步般收割亡魂的张飞,随着第一波围剿的蛾贼悉数命陨,再围拢上来的蛾贼,终究是少上许多。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若能活下去,很少有人愿意去死,特别是毫无意义地送死。
三骑当先,宗氏部曲相随相伴,蛾贼有意无意的避驱下,一条通去外界的血路也就开辟。
眼见即将突出重围,豪迈之感回荡在刘备胸腔,声音也变得爽朗:“我有云长、翼德,天下何处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