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炎亲热的拍了拍她肩膀,一副你别解释了,我都懂,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了然。印畅僵硬的拉走了刘硕,匆忙的连招呼都没打。
“你跟那个姑娘说了什么?感觉她好像看到妖怪了?”
“她心里有鬼,看到的自然都是妖怪。”
“那男的,是你前男友?”盛夏有些犹豫。
“是。”顿了顿,又道,“他把我甩了。”
盛夏脚下一停,认真的看着她“你很好,那一定是他不好。”
潘炎也是一愣,她从未深入的,正经的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她不会脸大到觉得自己很好,终是笑笑,没有说话。
潘炎破天荒的让盛夏送她到了楼门口。
盛夏做的雪人,还立在那,在寒风里依然,只是没有了头。不似自然之力的毁坏,倒像是人为手欠。
“我的头没有了。”潘炎脱口而出,拉着颤抖的长音,带着撒娇的委屈。
“没关系,我重新弄,你的头很快就能滚出来。”
这般的直男安慰让潘炎抽了抽嘴角,她退到了一边,看着他赤着双手去挖雪,盛夏就像是冬日里一道明媚的阳光,不知疲倦的融化冰雪。不一会儿,他的手就冻得通红,越发僵硬。
“累吗?”
“不累啊。”盛夏有着很悦耳的声音,低缓却不沉闷,与他的少年气相悖,却叫人会不小心的沉醉。
潘炎从上到下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顺心合意。
“好了。”盛夏喜滋滋的将堆砌好的雪人指给她看。
潘炎拉过盛夏的手,捧在手里哈着气,“其实你是希望我和你一起堆这个雪人的对吧?”
盛夏敛目半低垂着头。
潘炎只能看到他浓密如扇面的睫毛,如欲飞却被束缚的蝉翼。这样的沉默与羞赧,就像表哥家的大侄子,平时大家总是调侃他少年老成,如今在盛夏身上,成了另一种趣味。
“我问你两个问题,不要犹豫,要立马回答。”
“好,你问。”
“你想去美国做交流吗?”
他有些吃惊潘炎知道这件事,嘴上却没犹豫,“是想过,不过现在已经不想了,一切等我们稳定下来再说。”
“第二个,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红珊瑚?”
“我”盛夏“这个”
“你要是为难可以不说,我从不强迫别人。”
盛夏以即将英勇就义的倔强正面迎击潘炎温柔的“从不强迫”,不到刹那就溃不成军,“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和潘淼是初中同学,虽然不在一个班,我们…”
下一秒,出乎盛夏的意料,他只觉得眼前一花,潘炎捧着他的脸,带着温热的唇覆了上来。她的唇并不柔软,带着冬季特有的粗糙干燥,几丝裂纹还隐隐透出了血腥味,而就在这种生涩的,有些微微刺痛的连中,盛夏依稀感受到了相融的震撼与他未曾触及到的快乐。他的初吻,带着刺骨的风,凝结的冷,未完全干涸的血,橙子的清新,淡淡的护肤品的馨香,属于女性特有的柔弱气息,他几乎要沉溺于这片复杂而又契合的汪洋之中,而这并不全然是生理的本能,更是一次灵魂的激荡。
盛夏的脸烫的可怕,以至于潘炎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冻伤了,都说冻伤和烫伤其实是一回事,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这样。潘炎松开了他,向后退了一步,看着火娃一般的盛夏,有些发愁。
“你没事吧?”
“没”盛夏突然在此时想到了聊斋里专吸人精气的女鬼,就在刚刚那旖旎无限的温存时刻,他觉得自己的魂儿就像个滑溜溜的果冻,被潘炎吸的连个渣都不剩,只剩下一身僵麻,“你刚才亲我了,是吧?”
潘炎有些害羞,别着头,“没有,你刚在做梦。”随即,她又扬着明媚的笑意,“这是你说实话的奖励。盛夏,我相信你,以后永远别对我说谎,好不好?”
盛夏用力的点点头,虔诚的像个信徒。他以前一直觉得是因为他喜欢潘炎,所以觉得潘炎怎样都可爱。可今天简直就像是个实实在在的美梦,明明是她是这么个让人欢喜的可爱姑娘,他才这样深陷其中。
“哎呦,这不是老潘家的二丫头吗!”
潘炎打了个寒颤,皮笑肉不笑的招呼道,“陈大妈。”
“哎呦,这小伙子是?”
潘炎一眼就瞄见了她臂上的红箍,忙岔开话道,“这么冷的天,您还巡逻啊?”
陈大妈挺了挺脊背,义正言辞道,“党和国家把这个光荣的责任交给了我,我当然得呕心沥血,死而后已。这小伙子是?”
“这是我朋友。盛夏,快叫陈大妈。”潘炎平日里见到这些三头两伙的居委会大妈,从来都是绕路走,若是躲闪不及时,必被围着追问生活上的一切鸡毛蒜皮。今天,算是她倒霉。
“陈大妈。”盛夏老实听话。
“哎哎,这孩子,长得真好。这眼睛,鼻子,小嘴儿,全须全影儿的。”陈大妈喜滋滋的看着盛夏,就像是看自家女婿,直把盛夏盯得全身发毛。
好不容易把她对付走,潘炎长叹一口气,“完了,估计明天全小区的人都知道有你这么个人了,估计连我妈”
“炎炎,和你朋友上来坐吧,外边多冷啊。”潘家妈妈的脑袋伸出二楼的窗户,笑意吟吟,春风满面。
潘炎苦着脸道,“看来不用等明天了。走吧,上去坐会儿。”
盛夏没来由的觉得紧张,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努力的让它们平顺服帖些,好符合老辈人的审美。潘炎看出他的紧张,安慰道,“没事儿,我妈虽然脾气不好,不过还是挺给人面儿的,她就算不喜欢你,也不会直接说的。”
楼道里声控灯还未开,有些昏黄阴暗,盛夏的脸色在这种光线下,显得更惨淡了一些。潘炎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些激励作用,有那么一瞬间,盛夏肢体不再那么僵硬,人也有了些精气,好似立马就要跳过来掐她脖子一样。
家里只有潘母一个人在家,他们进门的时候,已经有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摆在了桌上。
不到十分钟,潘母已抽丝剥茧般的将盛夏的家底调查了一番,比婚姻介绍所细致,比人口普查精确,比三姑六婆的碎嘴子有效率。不到十分钟,连盛夏家三居室的使用面积多少都了然于心。潘炎已经很久没见老妈乐的如此花枝乱颤,这份愉悦连带着看她口中讨债女儿的眼神都温柔和蔼了许多。
潘父今晚加班,潘母执意留盛夏吃饭。不等盛夏反应,就冲进了厨房,锅碗瓢盆都操弄的比平时更卖力气。
盛夏的应对得体,在面对潘母这样的高压水枪,也能滴水不进,全身而退,可背脊早被冷汗浸湿了一片,他长舒了一口气,端起咖啡杯,刚要喝,就被潘炎拦住。“别喝,一个月前就过期了,前天刚被我妈从柜子旮旯里翻出来,让她扔她非舍不得。”
盛夏没在意,一仰脖送了半杯进肚,一本正经道,“我身体好,过期几天没事。现在世道艰辛,大人挣钱不容易,更不能浪费。”
潘母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望向盛夏的眼神温柔又饱含赞赏,“小盛说的对,又没胀袋,过期几天怕什么?你就是没吃过苦,你和你哥都一个样,有好的不吃差的,都是从小惯的…”
潘炎翻了个白眼,趁潘母不备,低声和盛夏咬耳朵,“你故意说给我妈听的,对不对?我可是知道你个大少爷脾性,三文鱼煎焦了一点点都会全扔的主儿,我怎么以前没看出你这么狡诈呢”
盛夏嘿嘿笑了两声,颇得意,“这是战略,你看你妈恨不得现在就把你许配给我。哎,你干嘛去?”
潘炎冷哼,“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我妈应该还藏了半袋哈喇味的瓜子和一包长虫的果丹皮。”
几乎是紧踩着吃饭的点,刚摆好桌椅,热乎乎的饭菜端上了桌,潘淼就披着一身的寒风进了门,时间分毫不差。
“妈,我回来了!快点开饭,饿死我了。啊!?盛夏??额,盛夏不销雪,终年无尽风。这位客人是?”潘淼看到了在客厅的盛夏,惊讶的合不上嘴。盛夏一脸尴尬,而潘炎则是颇有意味的看着两人的“故人初见”。
“这是你妹妹的男朋友,盛夏。”潘母对潘淼踩饭点回家没有好声气,转向盛夏立马和颜悦色,“小盛,这是潘炎的哥哥,潘淼。”
这顿饭实在有趣,各人都有心事,相比来说,倒是潘炎吃的最是神清气爽,心无旁骛。
当日晚上,潘淼窝在房间里打游戏,激战正酣的时候,潘炎端着杯洋甘菊茶进来,关上了门。潘淼心知她有话要说,向右甩了下头。潘炎听话的坐在一边,没有吵他。
潘淼手上行云流水,伤害输出不负水准,可心里却不平静,他清楚潘炎来多半是要嘲笑他在饭桌上的智障表现,一想起自己装模作样的当着她的面和盛夏搭话,今年多大了,两个人怎么认识的,他就想抽自己大耳刮子。他早就该看出事情不对劲,不管是盛夏脸抽筋儿的怪样儿,支支吾吾的犹豫,还是潘炎微勾嘴角的莫测。可自己只顾着在妹妹面前表演一见如故,献宝一样的口若悬河,竟然犯了这么可笑的错误。
越想越气闷,他何尝在潘炎面前输的这么惨过。猛的回过身,正对上妹妹似笑非笑的眼睛,“我靠,这么看我?怪不得我后脖子凉飕飕的。你来干嘛?”
伸脖子缩脖子都是一刀,潘淼决定主动将这个大瘤子捅破。
潘炎笑嘻嘻的站起来,目光慈爱,拍着他肩膀,“没事儿,我看你吃饭的时候,就顾着和盛夏聊天了,一定没吃好,怕你胃疼,给你送杯养胃茶。”
潘淼不说话,上下打量着潘炎,就像警惕一只正憋着屁的黄鼠狼。
潘炎也没有多待,脸上泛着让人汗毛竖立的怪异笑容。在临出他房门之前,好像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