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屋中的纤儿向自己走来:“小姐,老爷让请你到屋中,说的是有要事。”
伊兰的脸上如同一汪平静的湖水,并未因卓奇的口中的“要事”出现任何波澜,只略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便随纤儿进入了屋中。
房中人端正肃穆,见了伊兰,却尴尬神色愈甚,伊兰习以为常,只作不觉,心知阿玛有求与自己,却难于启齿,索性先开了口道:“阿玛叫女儿进来,可是长姐丧仪之事,还有不周到的地方?”
卓奇正色,用手掩住口鼻轻咳了一声道:“为父这些日子来伤心过了头,府里的事都交由你和你额娘打点,你自是稳妥的。”
兰煜低着眼睑,面色不改,淡淡地道:“长姐过世,女儿尽心操办也是应该的,也算成全了这姐妹的情分。不过,阿玛是否还有其它事情交代女儿?”
卓奇的神色显见着不安起来,却并不遮掩:“其实说来,倒也算不得大事。你也知道自世祖爷起,便有了每三年一次秀女大选,凡八旗女子,都要入内宫选秀,留中者便送入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咱们府里,本是该金煜应选,可惜天意弄人,也只能当她做是她的命数吧。可阿玛在工部已经留了档,终究还是要有人应选的。”
伊兰抬起粉黛未施的容颜,看向卓奇的眼神中尽是了然:“阿玛想让女儿应选?”
卓奇心知伊兰惯是聪慧的,只三言两语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正是,或许是让你为难了些,只是咱们满洲的女子,总逃不过的,否则工部的人怕是也要来找阿玛的麻烦。”
伊兰望了望屋中陈旧的书画和花插陈设,即便是这样的屋子,曾经的伊兰也未曾有资格踏进这里半步,她敛起心神:“自世祖爷起,不在旗的女子想参加选秀势比登天,更何况女儿甚至未曾入族谱,若是去了,谁知道算是何门何家的女儿?”
卓奇心中早有打算,满是笃定:“你大可放心,阿玛已经着户部报上了你的户籍,你和你额娘也已经被记入族谱,你这一辈本族女子皆是从煜,你以后便名唤兰煜,也算是和金煜取金兰姐妹之意。”
“戴佳兰煜,金兰姐妹。”心中反复默念着这八个字的伊兰,望着不远处戴佳金煜的闺房,强忍着心中的鄙夷,“那便有劳阿玛为女儿费心了。”
如此,戴佳府中便又出来一位待选的秀女,便是那卓奇府中的婢女黄敏所生,多年来无名无分,被郭络罗氏母女百般苛待视作孽种的戴佳伊兰,如今,却该唤作戴佳兰煜。
卓奇起身用温和的目光轻拍着兰煜,指着在一旁静立的纤儿道:“如今皇上刚册封了贵妃娘娘为皇后,又一并封了多位主位娘娘,正是缺少宫人的时候,阿玛已经着人将纤儿先行送进了内务府,阿玛在内务府有些关系,想来若你能入宫,将纤儿分到你身边,算不得难事。这几日你便先在金煜的房中,好生准备。“
望着院中铜盆里尚未熄灭的火苗,映照着兰煜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红色,良久,她唤过纤儿走向戴佳金煜的房中。
黄氏早已候在屋里,兰煜满是疲倦,待房门紧闭,见到面色和善的额娘朝自己走来,兰煜却霎时慌乱起来,她惊得后退了几步,直退到了墙角,像一只受了惊的兽,缩在角落里,眼里是警觉和惊恐。
黄敏似乎不以为然,朝一旁纤儿道:“老爷吩咐你先进宫?”
纤儿也颤颤巍巍地点头,黄敏道:“你当万事小心。”
一旁兰煜却突然发作,朝额娘用极低的声音嘶声道:“额娘,戴佳金煜的药里,为什么要放桑菊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