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深深的吸了一口猫,在这个没有猫的地府里她天天带着丈夫上班不仅是陪伴,也是一种炫耀。“我们还没试探完吗?我觉得他挺好的。”
阎君们关起门来说说知心话:“是啊他当年一统天下之前可好了招贤纳士,革新勤勉。我现在就担心嬴政他这几百年都挺好现在也很好以后呢?”
“我看他的气很好,虽然不柔和,却很纯净。”一种纯净的热爱工作、喜欢把人处理的清清楚楚的气。说实话在所有的判官之中秦始皇是最勤劳的一个。不仅勤劳认真,还不嫌累还能在繁忙的工作中努力的思考改革让下到鬼卒上到阎君都方便轻松,真是个好人吖。
“他现在判人下地狱都是依例而行,再正确不过气当然纯净无杂。”
“咱们原先看好扶苏他……啧。”倒不是说隐居乡野、泰然自若有什么不好但是嘛,阎君们总是事与愿违。希望踏实温和的人出来工作,结果大部分都在隐居希望那些让人烦心的人隐居,结果都活蹦乱跳,开赌场的开赌场,做生意的做生意,还有人想负责船运,想啥呢。
阎君抓了一把瓜子叹息:“望气只能看到人过去和正在做什么事。看不到他将来会做什么,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事呢。”世易时移,人都是会变的,譬如说……刘邦当年耍钱蹭酒喝的时候,或许做梦想过自己当皇帝之后要怎样怎样,他敢相信自己真能当上皇帝吗?他能想到自己以后在死之前要杀樊哙吗?他刚死闹事儿的时候,能想到皇帝会有这么多机会吗?别说他了,我们都没想到啊!
位置不同,思想态度立场、做的事也会不一样,现在的试探没什么用。
在人们没做出第一件坏事,没有杀第一个人之前,谁能想到他是个坏人呢?
有些人琢磨着杀人琢磨了一辈子,想出几百个杀仇人的法子,到最后没敢下手,那他还是个好人,是个大好人。
“不就是担心成为阎君之后,成了同僚不像现在这样可以压制他么?何必呢,要不就干脆别提拔他,给实权别给位置。大不了给他加九锡。”名分很重要这件事谁都知道,再怎么权倾朝野,只要没称帝,就是差了一大截。现在不是阎君,不管他做了多少事,鬼卒们怎样感激他,就是能被阎君直接压制住,如果他坐在这里,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咱们压根就没有礼器,加什么九锡啊,哎?非要说的话,我们成立的那个虎…什么军来着,给过他一个面具,相当于九锡里的三件。”
“九锡都是什么东西?”
“车马,衣服,大门,台阶,弓箭,斧钺,调音器”
“太全了吧?给锅碗瓢盆么?”
“别开玩笑了!这些东西都有其意义。”
“对不起我不爱读书。”
“我觉得吧,直接点让他升任阎君,现在干了几百年,大的纰漏一件没有,小的疏忽都是芝麻绿豆大的,怎么成了阎君就能出事?咱们现在是,是有点对他言听计从,那是因为他的主意都对都好,咱们又不是没脑子,他要是做得不对我们还能听他的?”
“嗯……对哈。但我还是觉得不安心。”焦虑升级,咬开一个核桃,仔细思考自己的心态:“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没有达到嬴判官生前的成就吧。我总觉得,如果他不被压制,就会让地府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如果他成了同僚,有资格和我们勾心斗角……平心而论我是斗不过他的。”
“这倒是你多心了,他没法修行,凭他的心性,是永远无法修行成仙的那种。我再强调一遍,咱们这次给他一瓶子神鬼丹试探他会不会偷吃,这实在是太蠢了,蠢透了。目光长远的谁会为蝇头小利动心?等他成了阎君,自己给自己开两颗神鬼丹吃不行吗?”
“你管成为神鬼叫蝇头小利?”
……
坐船真是省力气,这次回家可容易多了。
好,突袭一下儿子,看看他们在干什么,是在读书还是在练武呢?在记录史书,还是在偷偷的改史书?说好了不提这件事呢。
嬴政拎着衣裳下摆,悄无声息的走进屏障中,有些人聚集在司马懿家门口,远远的看了一眼,这群无所事事的闲人。他手里当然有帝镇的分布图,谁到了帝镇,住在哪里,和祖先、邻居的人物关系,都写的清清楚楚,扶苏每两个月去更新一次情报。他一看那高墙,就知道是司马懿家。
葡萄架下坐着一个女人,在擦冷汗,很后怕的样子。他迈步进了屋里,还没走到楼梯处,就听见软软的声,一个男孩子的哼唧声,听起来有点痛苦。
还听到扶苏的安慰:“一会就不疼了。张嘴。”
始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慌忙离开屋子。听见儿子的房中事本身就很尴尬,小房子不比宫殿,这就是凑巧。真正他不舒服的是龙阳之好,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完全不能理解,不论怎样的美少年,都不能引起他丝毫兴趣。扶苏这个爱好……绝不是随我!
张春华刚刚吓够呛,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呢,一见这男子就猜出来:“您是始皇?”
嬴政点点头:“张氏?”吕雉和扶苏都说过,但根本记不住叫什么名字。
“是。久闻始皇圣名。”张春华看他走了出去,微微皱眉,不知道他冷着脸不愿意说话是性格使然,还是嫌自己不算年轻貌美?亦或是怀疑藤椒鸡里是自己放了什么东西?
刘盈哭唧唧的趴在扶苏怀里,小声说:“等我好了的,看我不打死刘隆!混蛋骗我。”
扶苏能干什么?只能摸摸他的头:“让他也喝一碗。多亏咱们早就死了,这要是在人间,我就要失去你。”
“嘤。既然点豆腐的卤水有毒,为什么豆腐没毒?”刘盈打了个饱嗝,苦着脸继续狂饮豆浆。卤水用来点豆腐没有问题,直接喝却会死人。
他不蠢,也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喝醉了也醉不到喝卤水尝尝味道的程度,但是,在吃了一碗满是葱蒜姜茱萸、令人酣畅淋漓嘴巴麻掉的藤椒鸡,又酣畅淋漓的喝了半坛酒,小屁孩端过来一碗水,他没提防就都喝了,没尝出味儿有什么问题。等到开始肚子疼之后,才把刘隆的实话打出来。
养生爱好者们紧急去翻了翻医书,建议他多喝水、催吐、喝豆浆直接在肚子里和卤水结合变成豆腐。“喝完之后得揉肚子,让卤水和豆浆混合。”
扶苏正在帮他揉肚子。
刘邦在对面躺着晒太阳发呆,心里思考了无数的事,就是难以打定主意,开始掰着手指头脚趾头想自己的人才们,那时候真不觉得。看到他悄悄进去好像要突袭检查,又有点狼狈的冷着脸走出来,在葡萄架下面对着张春华发了一会呆,又走出院子。就觉得好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嗨政哥看见什么了把你吓出来?”
嬴政有些惊讶,他刚刚看了这边,竟然没看到刘邦躺在那里,不知是他藏得太好还是他院子里太乱。“你不在赌场?”
“过来坐啊,好久不见了,你还挺关心我。”
嬴政微微一笑,对于刘邦现在专心赚钱很满意,这个项目选的好,等我成了阎君先禁赌,抄没赌场的收入。打算过去看看那边在闹什么。
“来呀你怕什么,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没那个闲工夫的提前挖坑等你。呃阿嫣你怎么出来了?”
张嫣抓住始皇的衣袖,有点苦恼的看着他,小声说:“陛下,我有些事很困扰。”
嬴政差点说问我干什么,女人的问题去问吕雉。想起她是能用金砖把人拍扁的人,非比寻常,以前我住在这里的时候,有些困扰的事她会来问我:“嗯。”
刘邦继续招呼:“小丫头,过来到我这儿来,我们哥俩给你讲讲面对人生的态度。两代帝王给你讲,这可真是千金难买。”
张嫣对他摇摇头,她知道高祖很聪明,但太玩世不恭,自己要是问他什么事,不用去想有没有道理,得仔细琢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像他这样的态度,大概只有汉高祖一个人能成就霸业,她从来没有见过同样脾气的其他人。
进了她的小楼,二楼既是静室也是书房,桌子上摊着一张纸,正在抄写庄子。
张嫣把最好的位置让给他,就是正对着挂在窗口的一串彩虹的位置。
嬴政专心致志的盯着彩虹石片,这东西透过光确实漂亮,但还不至于让人目不转型,他是为免不小心看到隔壁小楼的窗口,隔着两层竹帘好像能看到两个人在纠缠,也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收回目光看向粉妆玉砌的女孩子:“说罢。”
张嫣叹息着轻诉:“陛下,自从那日,我用金砖拍了贾南风之后,他们对我的态度大为不同。这还不重要,是我,我……我在那之后始终不能入静。”
每次打坐时就觉得心惊。和扶苏刘盈倾述过,二人都能杀人,无法理解这种事,吕后更是闹不明白她为什么紧张。许平君略懂其心事,却只能劝她出去走走,放宽心,并无良策。
和始皇陛下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好蠢,始皇怎么会把连杀人都不算的事放在心上呢?我……
嬴政确实觉得这也算个事儿?,却很高兴,把法门让给她是因为她有天赋,有了实力依然温柔仁弱、服从命令才是他需要的。“这很好。你不是士卒,也不是男人,紧张畏惧理所应当。”
“夫人就不会怕。”
嬴政笑出声:“谁能跟她比?帝镇的皇后中,有谁如她那样好?”有谋略,身强力壮能下狠手,长得还漂亮。
张嫣陷入了沉默中,自己害怕是理所应当的……这也不能解决问题啊。还是静不下心。
作为自己一方的两大顶级战斗力之一,张嫣的心理问题必须解决!她得好好的打坐修行,积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千万不能因为无法入静开始慢慢长大,到时候去嫁人,那我的损失就大了。始皇沉思了一会,很快就理清思路,不能指望自己的修行,除了不可描述的修行能成功之外,其余其他的项目,不论是修心还是练炁,全都不行。
他捏着袖子的小玉盒:“一会带你去地府走一走。”扶苏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奢淫骄纵吗?
“是。”
“你在抄庄子。讲一讲有什么心得。”
张嫣:“是。”她勉为其难的讲了讲,原本都明白,做得到,讲的很顺利,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迟疑和迷惑,说的虽然是庄子的原文,却透着一股迷茫困惑。“我自己写了一些东西,陛下要看么?”
“好。”嬴政静静的看了一会,这小丫头现在困惑又不安,不就是吧一个鬼魂拍扁了么?为什么要困惑?你又不是正经神仙,再者说,谁规定神仙就不能打人了?那本道经历写了神仙不能生气不能打人?没有吧。
终于等到那边结束了,两个人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扶苏先去洗盛豆浆的银壶和碗,一会再去教满镇子抓小孩。
张春华松了口气:“你好啦?”
刘盈愉快的点点头:“不疼了!你不用紧张,我知道你不会给我下毒。”
张春华勉强笑了笑,她能不紧张吗!研究出来的新菜,加大了各种佐料的配比,吃起来特别刺激,就是吃完之后有人捂着肚子喊疼:“差点就不敢再下厨。秦始皇回来了,在和张姐姐说话。我回去歇会儿。”
刘盈拾阶而上,听见里面在论道?上楼探头往里看,楼梯和屋子之间隔了一个小小的屏风:“陛下?”
嬴政点点头,神色如常:“过来坐下,扶苏呢?”
“呃,他在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