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零六章 赋税(中)(2 / 2)冠盖簪缨首页

萧绘锦顿了顿,又问:“本宫的意思是,倘若本宫……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县侯也会紧张到拼死相救么?”

桓陵愣了一下,他似乎已明白了萧绘锦言外之意,且不说这位淮南公主如今已嫁做人妇,就算她没有,他亦是心有所属,自然不会移情于她。

“救,是一定会救的。”

救是一定会救的,可拼死相救却不至于,桓陵已是婉言谢绝,萧绘锦自也听懂了,她噗嗤一笑,说道:“本宫早就听闻坊间传言,说永修县侯,只为衡阳郡主侧目,方才试探,果然不假。”

得知萧绘锦只是为了试探他,桓陵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讪讪一笑,可一时间却也有些不是所措,他索性岔开这个话题,对萧绘锦说道:“公主,下官一介匹夫,官衔低微,也一向怕事,方才虽出手相救,可那些人,似乎并不知下官身份,还望公主,所以替下官保密。”

萧绘锦莞尔,说道:“县侯且放心,此番回去,无人知道本宫曾遇险,就算有人问起,也是本宫府上的部曲出手相救,同县侯无关。”

“那就多谢公主体谅了,”桓陵躬身行礼,作揖道谢,萧绘锦面带微笑的看了他一眼,这便带着孙女史向公主府派来接驾的牛车走去。

“恭送公主,”桓陵与曾琼林目送萧绘锦的牛车走远,身后不远处那山脚下妇人与幼童的哭喊声连连,二人转身望去,忽又见略是熟悉的身影,竟是方才那位借船给他们又教他们采莲子的渔翁老伯。

老伯一手握着钓鱼竿,一手拎着还滴着水的鱼篓,望见那一家三口,惊得两手一松,扔下鱼竿和鱼篓,便向三人跑去,哭着喊着说道:“诶哟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呀!”

妇人哽咽道:“刚才……刚才那群人又来征税了……”

“这不是方才那位老伯么……”曾琼林低语,桓陵道一句:“去看看,”二人这便一前一后的朝他们走去。

“文斌啊……文斌!”老伯走到那唤作焦文斌的男人跟前,亦是瘫坐下来,声声哭喊:“文斌我的儿啊,你怎么样了,啊?爹去给你请大夫。”

“爹……儿……儿不行了……”焦文斌伸手拉住老伯的袖子,说话间已然是气若游丝。

彼时桓陵与曾琼林已然走到渔翁老伯身后,桓陵轻轻唤道:“老伯。”

那一家四口听到这一声唤,纷纷投来目光,妇人同渔翁老伯说道:“刚才就是这位贵人替我们赶跑那群人的。”

“贵人……”渔翁老伯闻言,当即转过身来,“噗通”一声就给桓陵跪下了,哭喊道:“贵人,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啊……求求你了……”

“老伯快快请起,您的儿子,在下一定会尽力相救的,”他说罢,即刻同曾琼林吩咐:“琼林,快去北驰道口雇一辆马车来。”

“是,”曾琼林当即朝北驰道口方向跑去,未多时便驾了一辆马车来,停在前头的小路路口,桓陵望见马车来了,旋即将焦文斌背起来往路口走,老伯在后面小心托着,好为桓陵减轻些重量,妇人亦是牵着儿子紧随其后。

曾琼林见桓陵背着伤患,亦跳下马车前来搭了把手,二人合力将焦文斌抬上马车,曾琼林而后又扶着老伯上去,桓陵正要上车时,却看妇人和孩子站在底下,忙又吩咐曾琼林:“我先带他们回府,你带这位夫人和小郎去北驰道口,再雇辆马车,把她们一并带去。”

“是,”曾琼林应了一声,随即领着妇人和孩子快步走向北驰道口,而桓陵则是坐在马车辕座上,亲自驱车待二人回侯府。

侯府距离玄武湖并不算近,桓陵快马加鞭,也要了一会儿,等到了侯府,桓陵又亲自将焦文斌背下来,门房见势,惊呼一声:“县侯!”便赶忙走了下来。

老伯闻知这位贵人原来是列侯,虽有些惊讶,可眼下救子心切,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

桓陵背着焦文斌踏过府门,便急急忙忙的问:“太医令走了吗?”

门房回:“刚走。”

“快把他追回来!”

陶弘景奉命照料谢徵伤势,因谢徵伤势好转,他在数日前便已搬离侯府,只是每日会在午时和戌时到侯府来为谢徵看诊,而这个时候,刚好已过了午时一刻。

其中一个门房同老伯一起托着焦文斌,另一个则速速去追陶弘景。

桓陵将人背到前院的耳房里放下,老伯拉着儿子的手不断的说:“文斌呐,你坚持住……坚持住啊……”

可焦文斌却同桓陵说道:“贵人……您不必费心草民了,草民自知……已药无可医,草民不怕死,只怕……只怕有冤无处申,今日,有幸遇到贵人,只求……只求贵人能为草民做主……草民……草民……”

话音未落,人已去了。

而此时的淮南公主府,萧绘锦和孙女史也才刚走下牛车,二人进了府内,孙女史便忍不住问:“公主,那帮人借征税之名,鱼肉百姓,公主真的不进宫禀报陛下么?”

“你知道,陆惠林是三哥的人,本宫可以将此事禀报父皇,可禀报父皇之后呢?本宫一向顾念手足之情,断不想与三哥反目成仇的。”

“那就这样放任那帮人么?公主觉得……度支尚书当真会去陛下跟前领罪?”孙女史说得委婉,可言语间也颇是不满。

萧绘锦忽而哂笑,“这件事情,本宫不管,可不代表别人也不会管。”

“公主是说……永修县侯?”

“朝中党派之争日益激烈,谁都知道衡阳郡主同大哥交情匪浅,她同陆家亦是水火不容,如今抓住陆惠林的把柄,你觉得,她会轻易放过么?”

所以她明知那帮人就是陆惠林府中的家奴,却还要在桓陵跟前,故意再确认一遍他们的身份,而之后又故意在桓陵跟前,提及他们按照每亩地六斗来征税,这不就是在告诉桓陵,陆惠林在贪税么?

孙女史细想了想,颇是不解的问:“可是公主,为何方才咱们临走的时候,永修县侯要恳请您替他保守秘密?”

萧绘锦森森一笑,只说:“因为每一个人都喜欢躲在暗处操纵全局,衡阳郡主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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