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逸死后,作为其弟的甄述接过了甄家传承的大棒。为了操持家业,甄述费心劳神,努力维持局面,该结交的人物一个不少,不该得罪的人物一个不敢得罪。潘凤刚刚才从汜水关前立了大功而归,如今是州牧眼下最炙手可热的红人,甄述岂会放过这个绝好机会。
“叔父,我们这是巴结……我们甄家……”
“够了。”甄述轻声喝道,他极度反感这种说辞。甄述言道:“胡言乱语,你不用多说什么,此时我只希望你按我说的做。”
甄尧张开的嘴巴忽然闭上,眉眼下垂,胸口起伏,似有许多话还未说出。久久之后,才道:“叔父放心,这点礼数我晓得。”
见他服软,甄述终是松口气,不过看他眉目神情,心中却并不服气。甄述唯有内心喟叹一声。
说起来甄家乃是河北世家大族,巨富之家,钱贯徒附无数。但到了甄逸甄述这一代便渐渐没落下去,财富依旧,然而二千石的官位却丢了。兄长甄逸只做到上蔡县令的地步。兄长去世那年嘱托自己要将甄家发扬光大,甄述的能力入仕已不可能,唯有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两个侄子身上。甄俨已经成家立业,懂得人情世故,而甄尧仍旧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天高地厚。未经世事的人都是如此,也不知道甄尧何时才能长大。
甄述问道:“如今到了哪里?”
厢外传来了仆人的答声:“主家,已经到了潘府庄上,潘家坞堡已经近在眼前。”
甄述推开窗户,想看一看潘家是什么模样。潘家伫立无极这么多年来,甄述还是第一次亲自往潘府拜访。
通往坞堡的道路两旁种植许多树木花草,寒冬令他们凋零,到现在仍是光秃秃的树桠。不过鹅黄色的迎春花倒是装点了单调的植被,令早春多了几分颜色。
由主路四处延伸过去无数田埂,田中徒附在土地上弯腰低首劳作。放眼望去大片的地已经翻新,随意扫视一眼,甄述忽然注意到奇怪一幕,这些老农耕地居然只需要一头耕牛。
甄述怎么会不懂农事,如今正逢春耕,他多次下地巡察家中徒附做活,均是两牛一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耕种方式。再仔细看看他们所用的耕犁,更是觉得奇怪,这犁似乎与家中所用并不相同。
马车行驶片刻,已经到了潘家坞堡前面。堡前站着一些人,为首在前的是名大汉,身高八尺,肩宽体胖,如此体态想必就是潘凤无疑。
甄述松下口气,此前他唯恐堡前空无一人,那不仅显得潘家无待客之礼,也会让他这个客人颜面扫地。好在潘凤还是懂得礼数,亲自到了门外相迎。
“尧儿,已经到了。”甄述正正衣襟,提着衣袖爬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