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社祭祀完后,潘牛兴冲冲带妻儿回到家里,赶紧开始了田地的耕种。前月大雪,天气严寒,不仅冻死田地的虫卵,又给干燥的土地补充了水份,只要自己辛劳耕耘,几月之后等粟米成熟,每亩地能有三石不止的收成。
一百亩便是三百多石,除去要交给主家四成外,还有两百多石。一年除去当做口粮和粮种外,还能有一百多石的积余。想一想大把的粮食囤放在家里,他心里就踏实。
两个儿子一大一小,大的五岁,小的还在襁褓之中。老大现在还不能帮他干农活,但是却老实地蹲在田埂上,看着自家爹爹是如何耕地,将来这是他必须掌握的技能。
两头老黄牛挂着犁慢吞吞地在田地来回行走,才耕了两三亩,潘牛已经满头大汗直不起腰。老大识趣地跑过来递上了一碗水,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再苦再累他也要坚持下去。自己辛苦操劳没有关系,只求自己两个儿子不要饿肚子。
在没被潘家收留前,他整日都是在饥饿中度过,老鼠树叶他都尝过,那种吃上顿没下顿的滋味不好受。是潘家给了他活下来的机会。做潘家的徒附没有什么不好,潘家人厚道啊,只收四成的租,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忽然老大拍着手道:“阿父,那边来了一个人。”
潘牛抬起头一看,发现是少将军来了。
潘俨闲来无事,便想要看看这时代的人是如何从事生产,来到田地后,他的心拔凉拔凉的。潘家田庄的耕牛是有限的,没有发到耕牛的徒附只得以人挽犁,全家老小一起出动,这样累死累活一天也只能耕种五六亩。
让潘俨颇为惊讶的是,耕地的铁犁如今还是直辕犁,需要两头牛才能拉得动,这就造成了耕牛的严重不足。落后就要遭罪,此话真是不假。
看着已经气喘吁吁的潘牛,潘俨问道:“潘牛啊,这些田要多久才能耕完?”
“昼起夜伏,一天我能耕二十亩,俺老牛五六天就能耕完。”
“播种要多久。”
“播种就轻松多了,三四天就都完事。”
潘俨暗暗想道,有了耕牛还需要五六天,那要是没有耕牛岂不是要十余天。快到三月才播种,黄花菜都凉了。
难怪说春天是最忙碌的季节,光种地都要花上近一个月。
“咱们潘家向你收租几成?”
“四成。”
听到这儿潘俨不禁与他们站在了同等立场,四成,这些徒附辛辛苦苦一年,收获的四成都要交出去,就好比一个月的工资要分四成出去,想一想就肉疼啊。这还只是放在明面上的剥削,暗地里的血泪那就更不用说了,潘俨实实在在体会到了封建社会的残酷。
他还没有一个地主该有的觉悟,潘俨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人人平等,打土豪分田地,因而对地主深入痛觉。
“四成太多了,比起其余地方如何?”
“少将军真是仁厚,不过老牛觉得比起冀州其余地方要好上太多。其他大族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六七成都要归主家,就说最近的那甄家,我听说七成都要上缴,一年劳作下来勉强够裹腹,不像咱,若是丰年至少有百石的盈余,这都是托主母的福。”
这句话更是把潘俨惊的说不出来,事实比他想得还要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