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说,咱们吕家......”吕贺开口刚想解释什么,却忽然又被儿子的话震住了。
“父亲,咱们沿着周围察看一番,一会好烧山。”
“璟儿,你可知道这是冬季,烧山可不知道要造多少杀孽啊......”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我们手里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这完成第一次积累,等日后我们日子好过了,儿子一定潜心检讨自己的罪过。”古人敬奉祖先鬼神,如非必要,烧林这种会造成大面积杀伤幼兽的行为还是不愿为之的。
吕贺叹了口气,明白当下也只能如此,便应着儿子的请求沿着划分的田地勘查起来。
郴州不愧为岭南之地,尚未历经大面积开发的林木甚为茂密,散落在林间完成工作的人们时常也会有些新奇发现,菌子野菜之类更是数目众多。
吕璟父子二人一路行来,一边观看地形一边督促大家工作,很快便将周围的情况大致查看清楚。
“父亲,我们利用石块和泥土在这四周做一道防火带,等母亲她们回来,便开始放火烧山。”郴州府衙划给的这片土地还算宽阔,除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平岗外还囊括了一个小山包,实际面积远比图勘上要大。
知易行难,两个时辰过后,防火带和引火点已经基本完成,吕璟只是在一边帮些小忙都累的喘气不止,更不要说那些真正做事的汉子们。
二百来号人喘着粗气窝在小山坡上,看向山下隐约可见的防火带,疲惫之中却有一种满足。
兴许是上天庇佑,这片山林中暂时并没有出现什么大型野兽,对于这群手无寸铁之人来说也算是个喜兆。
父亲吕贺拖着疲惫的身躯从人群中走过,这个聊上一句,那个说些什么,气氛很快变得熟络起来。
吕璟也陪着父亲叔叔大伯的叫着,心底却在暗自叹息,这群人并不都是从河北逃难而来,太原的地震和洛水的泛滥也毁灭了不少家庭,能够真正存活下来的,已经是托天之幸。
歇息了片刻,崔氏终于带领着妇孺们回返,她们手里大多拿着草茎匆忙编制的网兜,还有些干枯的藤蔓,尾巴拉的老长。
忙碌又开始了,吕璟将队伍再度分为十组,又通过父亲点起了几个刚刚表现卖力的汉子,由他们领导着这些人沿防火带一线小心布防。
一方面是扑灭某些不太安分的火苗,一方面也是要将一些被大火驱赶出来的野兽拦住,他们这个冬天的口粮就指着这些呢。
母亲崔氏继续领导着妇人们三五个一起将网兜撑开,小心守候在防火带四周。
孩子们都被驱到了山坡上,吕璟实在拗不过母亲,便也只能移师相对安全的山坡上,眼看着父亲带人冲入山林将引火点燃起。
飘渺的烟雾开始在脚下山林中飘起,从初始时的丝丝缕缕,渐渐蔓延到遮天蔽日。
许是前几天下了雨,有些湿润的林子冒起滚滚的浓烟,火苗却总是断断续续,让等在山上的吕璟心中大急。
周围的十多个小伙伴大的不过八九岁,小的才刚牙牙学语,生活的苦难让他们比同龄人更成熟一些,此刻在吕璟的号召下大家手拉着手,默默为那些一次又一次冒着生命危险冲入山林中引火的大人们祈福。
足足折腾了两刻钟,大火终于不负众望的燃烧起来,滚滚的烟尘向着天空肆意盘旋,整个山坡都被火光映成了通红的颜色。
疲惫不堪的汉子们这时也在吕贺的号召下打起精神,守在防火带外严阵以待。
大火映红了半边天,就连一些居住在郴州城外的百姓也被惊动,纷纷诧异哪里又发了山火。
吕璟此时也忙碌了起来,条件有限,缺少防烟工具的民众们只能顶着烟雾轮番上阵,就连孩子们也闲不下来。
山鸡、野兔、慌乱逃窜的水鹿,逃民们利用手中的网兜和木棍、石头将他们一一制服,鲜血和野兽的嚎叫开始响彻整个山林。
吕璟也亲手用石头砸死了一只胡乱抓挠的山鸡,完成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滴血。
火起山林,弥漫无际,升腾的火焰越来越得势,仓促建立的防火带有多处被突破,吕璟不得不嘱咐父亲带人四处救急。
正忙碌中,防火带北部忽然传来一声势大力沉的咆哮,然后便是人们痛苦的哀嚎和四散奔逃的仓惶声音。
吕璟来不及细想,迈开瘦弱的短腿便朝北奔去,手里紧握着一截短木棍,一路冲到了混乱的北部。
周围净是逃窜的人群,安排在这里的几个小组明显已经被彻底打破心智,根本不是吕璟能够拦阻下来的。
难道此次烧山就要在这最后一刻因为一头野兽全线溃败?吕璟有些不甘心的迈了迈步,随后无奈的看了眼自己瘦弱的身躯,年轻二十多年也不见得都是好处啊,连舍命一搏的本钱都没有了。
正当吕璟踌躇无奈之时,身子突然被一双大手向后一拽,便稳稳扔在了后方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