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咸菜味,与府中飘着的饭菜香格格不入。更新最快10霍聊安打量着几人寒酸的午餐,暗自想着枯荣的院子何时沦落到了这地步。
“殿……殿下。”其中一人猜出霍聊安的来意,磕磕绊绊地禀报道,“您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枯荣公子上穆公子那儿用膳去了,并不在院中。”
这话带着一股子幽怨气。末了,此人佯装挽袖口,借机举起手中那只蘸着咸菜的馒头。霍聊安一下明白了过来,他好笑地看着面前几人,开口询问道:“今日府上的午膳怎如此寒碜。”
“并非府上的午膳寒碜,大约……大约是疱屋那儿误会了我们的意思。故而没为我们准备午膳。”其中一人委屈地说道,边捏着自己啃了一半的馒头。
“误会?”这话果真激起了霍聊安的好奇,他摆摆手道,“是何误会,不妨说与我听听。”
闻言,一众人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个个争相发言着。可人多嘴杂,不一会儿,霍聊安的脑子里已是一片浆糊。他忍不住喝止了众人,指着先前禀报的那人道:“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说罢,他往院里的石凳上一坐。
那气势,生生唬得一伙人噤了声,遂纷纷转过头去,望着被霍聊安选中的那人。那人心里亦怵得慌,但壮着胆子道:“禀殿下,是这么一回事……”
也莫怪这伙人委屈。
今晨,姜问浔给宁长曲送来了三只野鸡,据说是昨日打到的,一只只还扑凌凌地扇着翅膀,分外活跃。将近午时,疱屋正要做饭,宁长曲拎了只生龙活虎的野鸡进来,开口便问庖丁可会做炸鸡。那一众人哪知炸鸡为何物,面面相觑后,纷纷摇了摇脑袋。吃不成炸鸡,宁长曲怏怏地出了疱屋,望着手中一点也不老实的野鸡,她咽了咽口水,决定将它做成烤鸡。
岂料没走多远,便遇上了来疱屋要吃食的枯荣。见宁长曲有美味,枯荣当机立断要去她院里蹭一杯羹。担心一只鸡不够两人吃,宁长曲索性将另外两只也捉了过来,吩咐厨子处理好后并着几碟她点名要的调料,一道送往东南角。午膳有了新安排,枯荣也顺势提了一句,他今日不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了。
岂料却被误解了意思。过了午时,他院里那一众人眼巴巴地望着门外,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午膳。几人熬不住,便推选了代表去疱屋一问,才知今日压根没准备他们的份。各院的饭菜都派发下去了,没有主子的吩咐,为这几名下人重起炉灶自然不可能。那代表悻悻地回了院子里,几人一合计,只能翻出院里小厨房从前剩的几只馒头,草草蒸了,就着各自的咸菜填填肚子。
理清了因果缘由,霍聊安好笑地瞥了眼东南角的方向。见眼前几人皆眼巴巴地望着他,他安抚地道:“枯荣这孩子真是马虎,我一会儿便去让疱屋的人给你们安排几个热菜。”说罢,他没再多留,在那一众人千恩万谢的目光中出了院子,径直向东南角走去。
这烤鸡,他也有点想吃呢。
方走进东南角,他便感觉周身热了起来。再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架了一只铁架子,铁架子上串着一只鸡。架子下堆着一摞石头,石头中放了一只火盆。艳红的火烧得旺旺的,火舌不时窜起来,舔着架子上的鸡。大约是烧久了,鸡散发着油汪汪的香味,霍聊安咽了口唾沫,转头去看坐在架子旁的二人。
只见宁长曲与枯荣人手一只鸡,每人身旁还放了个漆黑的酒坛子。枯荣把酒坛子揭开,一股浓郁的梅花香溢了出来,这香味霍聊安认识,是刘叔的夫人去年酿的梅花酿。
刘婶酿酒的手艺一绝,而枯荣独爱她的梅花酿。这梅花酿味醇而微辣,喝进口中有些呛,但细细品着,又有一丝甘甜。每每刘婶酿好酒,枯荣就眼巴巴地看着她。刘婶挨不过那眼神,总会偷偷在给他的酒里又多添几坛梅花酿。枯荣对什么都很大方,唯独这梅花酿却谁都不肯给。
今日,却愿意赠与宁长曲一坛,这委实出乎了霍聊安的意料。
“这梅花酿很好喝的,你尝尝。”他将开了的那坛递给宁长曲,然后转身去抱还没开的那只坛子。宁长曲虽知自己不胜酒力,但不好败了枯荣的兴。她捧着坛子灌了一口,却被呛得连连咳嗽,脸上已浮起一片红霞,脑子亦有些昏昏沉沉。见形势不对,她赶忙咬了口手上的鸡肉,用力地嚼了片刻,神志这才清醒了些许。
“咳咳。”霍聊安被他们无视甚久,忍不住低声咳了咳。见来人是他,枯荣蹭的站起身子,正想伸手让他试试烤鸡的味道,可脑中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默默收回了伸出的手。
这可是一坛梅花酿换来的,即便是殿下也不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