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能,死不能,背负的沉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你要是早点儿出现,我也不会被逼上这个位子。其实,做皇帝一点儿都不好玩。“
从小到大,他一直被教育要以天下为己任,可是谁曾想过,他只是想有个温暖的家,有个可以爱的人。
坐上龙椅的半年时间里,他的铁血手腕不但震慑了群臣,也震慑了邻邦,但是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往后的无数个岁月里,他都将与奏折为伴,与数不清的勾心斗角为伴。
他累,但是不敢说累。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个大梁,本来应该是你的。”
陆朝越说越激动,渐渐的,有些泣不成声。
江宇珩看着他,忽然觉得,这还只是个孩子,他纵然再神通广大,也只是个孩子。
心底的一丝柔软被触动,他刚想说些什么。
“皇兄!“
陆朝忽然忍着哭泣,轻轻唤了一声。
江宇珩终于再也坐不下去,起身,一把抱住了陆朝。
“皇兄,你不要走好吗?“
在江宇珩的密信里,他已经看出他生出了退意。
大仇得报,当年用毒药迫使先帝发疯杀了他母亲的夜国人金国人都已经得到了惩罚,这江山,不要也罢。
江宇珩不说话。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回头了。
“三年,我就要三年?“陆朝哽咽着道。
三年后他十七岁,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挑起大梁的担子了。
陆朝见他紧锁眉头,依旧默不作声,以为他不愿意,又退一步道:”那一年,一年总行了吧?“
江宇珩依旧没有回答,而是放开了他,重新坐下来。
手指落在弦上,泠泠如流水。
”朝儿,该教你的我都教你了。“
江宇珩幽幽地道。
“不够,远远不够!”
陆朝咬着牙,极力地压抑着情绪,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皇兄,我从小便知道我的责任,我也知道,我该长成什么样子,但是,从来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长成这个样子,从来没有。“
他顿了顿,望向外面的天空。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被阿娆扔在市井里磨练,见识了当官的骄横,也见识了百姓的疾苦,他想把这个国家管理好,但是有时候,他一回到香铺,又会想起当初田园一般的生活。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哥哥存活在世上的时候,我都快高兴疯了,我跟楚宁说,只要你肯认我这个弟弟,我不但不会治你的罪,还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就算你想要皇位,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你。但是你呢?你就是不肯承认,我知道,在你的眼里,大梁皇族的血比什么都脏,你恨和它有关的一切。“
江宇珩的手指忽然定住,他垂下目光,看着手里的琴。
眼前的琴弦一根根模糊起来,最后出现了那个人的脸。
朝儿,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不想再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