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珩又看了几眼那块玉佩,然后默默地闭上眼睛。
他的手指无意间落在琴弦之上,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悲鸣。
当年,江叔叔将他从皇宫里带出来的时候,随手顺走了这块玉佩,为的是有朝一日,让他找回自己的身份,给母亲报仇。
他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个王朝,必须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最好的代价,莫过于易主。
“朝儿,你现在都知道了,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宇珩终于睁开眼睛,苦涩地一笑。
那天,陆朝把他请到宫里来,给他看了这些年他搜集的情报。
很多,很详实,一般皇帝见了这么多情报,肯定不是把他当敌国探子就是当乱臣贼子了。
然而,陆朝的态度很平静,他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江宇珩没有告诉他,而是让他自己去查。
“这些年,我教了你很多东西,现在该让我看看你学得怎么样了。顺着这条线索抽丝剥茧,你就会知道所有真相。”
他淡笑着看着他,目光像是一个渴望弟子成才的先生。
“江伯伯,你等着,我一定会查出来,我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否认。”
“绝不否认。”
现在,他真的查出来了,他很欣慰。
本以为养父母死后,便再也没有人能说出他的身世。
这个陆朝,确实是个帝王的料。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陆朝,目光里满是赞许。
半年的时间里,少年的个头长得更高了,他负手在他面前站着,居高临下,稚气尚存的眉宇间已经有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
“我们是兄弟。”
陆朝的拳头握紧,声音低沉,随着他每一个字的吐出,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
激动是因为手足在世的惊喜还是被欺骗的疼痛,他已经说不清楚。
江宇珩微微笑了笑,眉目不惊:“没错,我们是兄弟。“
他不说这句还好,一说,陆朝压抑的痛苦瞬间爆发,他平静冷肃的脸此刻也扭曲起来。
“兄弟?你说我们是兄弟?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你明明知道我存在,却从来不肯来认我。“
陆朝很聪明,他推测,在太平村的时候,江宇珩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他才会用各种方式保护他,试探他,甚至利用他。
他让他学他的字体,其实也是为了以后方便伪造他的书信,窃取情报,否则,很难解释他任天眼少主这一年里,长缨军机密为什么泄露了那么多。
“金军围城的时候,我一个人孤军奋战,我以为这个王朝就要亡在我的手里,那个时候,你也不肯告诉我,哪怕你让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兄弟活着,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死,不至于在城头左右为难。“
漫天的硝烟里,少年几次都想放弃,但是他一想到整个大梁的担子只有他能挑的时候,他便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几乎麻木,疼痛,迷茫,好像都消失殆尽。
他就是一个人形的战争机器,木然地做着一切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