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过去了,属下常听说人年纪大了总会想起重要的人和事……”
话音刚落只听那人苦涩的笑言,凌厉的眼眸中也是看得出,到底是饱含历经岁月的沧桑。
手指摆弄手中钢笔,站在窗前望着这庭院供养硕大金佛,藏青色西装脚下踩着黑色皮鞋,无论怎样打量也是位温润少年郎,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岁左右的年龄却也是饱经风霜,但这正是我,或许少年郎这三个字用来形容我实属不恰当,从战争时期到如今,我已经活了二十多了,时间捎带给我的是岁月沉淀下的睿智和冷静,以及为人处世的成熟稳重,
自他离开后,我努力活成他的样子,执行着他留下来的任务,在内心一直坚信着他说什么都是对的,眼神瞄过手腕的二响环,感慨万分竟也陪了自己很多年,不知为何,夜深人静时尽管偶尔风吹雨飘,却也总觉得很安心,看到它就仿佛他还在身边,不远什么人经过传来的声响入耳,思绪也渐渐转到了那些年。
睁眼,黎明天空昏暗,但东方已隐隐有了柔和亮光。这个城市终年独漫着雲气,出门一趟就会带着满身湿气回来,甚至顺手买下的一束玫瑰花上,润泽的水珠也带着清甜。
拉开窗帘,影影绰绰的灯光射进窗户,打下的阴影模糊得无法辨别形状。
带着满心欢喜,自那刚买来的改瑰花里取一朵最艳的,这花自带香气,无需过多的装饰点缀,就已经足够热情。
敛眉抿唇整理米色的大衣,照着镜子拨弄了许久才微微满意,露出一抹笑来,这张端正严谨的脸上才多了点温润儒雅。
那人喜欢温柔的人。
带着玫瑰花来到广场,现在的人不多,钟楼在雾色里越发高大,分针到那个位置还有一会儿。
缓缓吐了一口气,深黑瞳孔期冀满满,站在那个熟悉的大树边,闵上眼睛,心里默默开始倒数。
五……
四……
三……
二……
一……
被人自身后环住,温度足以让寒冬变作暖阳。唇色一瞬间苍白,就像耗费了许多力气,默默转过身,动作温吞,看着那人,努力勾着唇角,将花递出去。
“送你。”
那人笑了,还来不及接住花,身影却逐渐消失黯淡,最后只给自己留下一个微笑的虚影。
缓缓垂下手来,玫瑰掉在地上
唇角仍是没来得及放下的笑意,视线却先一步模糊,再度看向那钟楼,时间到了。
开口缓缓吐出那个说了无数遍的话:
“时间倒回。”
待橘天漫了最后一抹湛蓝,便昭示黄昏将至于此,斜阳如晨,远督那鎏金般的线条勾勒边际,信手拈来一壶上好的桃花果酿,翘唇映柳入眸,轻笑间破风任足点地,似沙鸥拍翅拂过涟漪,只身便踏向了甲板一侧,旋鬓观人独坐船头,予之朗笑,随即勾指划她鼻尖。
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着急,不等我去找你,你就
夕阳余晖慢慢散落,换得夜幕初垂。一弯明月悄然升空骤显明亮撩人心魄,繁星闪闪宛如银光洒落大地点点星辰。秋去冬来,大都的夜城,比起白日的喧哗热闹显得格外寂静,灯火通明的街道行人寥寥无几,两旁家户闭门而寐。一人一马几随从奔波数日终可回府与父叙家常。
下马快步入院内,阿爹早已命人备好酒菜佳肴等候,又言我一女儿家孤身在外辛劳,言语之中满是心疼愧疚。我又岂会不知阿爹的难处?他年事已高,两角鬓白攀起,昔年久经沙场,落得一身病痛。如今临老,上朝还要面对那些奸臣恶意挑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加上皇上忌惮,才会再三施压,见他年迈背影尽是心酸苦楚。
可要剿灭各大门派,亦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尚需小心部署,步步为营。
忽抬首望月,瞧着月色正浓,此刻若不痛饮几杯的话,又岂不辜负了?正所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暂且将烦心之事抛开。携二侧与阿爹共赏这朦胧月色,酒菜已落桌碗筷亦齐备,提壶斟于桌前杯中少许佳酿,扑鼻酒香入心间,饮酒入喉辛辣甘。
一杯敬父。“敏敏常不在侧,您老人家要多多保重身体”。
二杯敬己。虽为女儿身,励志干一番轰轰烈烈事,剿灭中原心智坚。
案前烛光摇红,酒过数巡,执壶径倒亦只剩最后一滴。微醺的身子软绵无力,伏于桌前小憩。眉间眼角微挣不怠,粉嫩面颊更添几抹红晕开来,美目流转,俏脸皎月映照之下倍增明艳。摆扇轻摇几下,微风照面,恰到好处,此间与父共享天伦乐。
“今日倦怠,且待明日,又是一番算计”。
冽风寒,陡掠荒枯草木鸣咤咤二三声,似魑魍狰怖戾啸。畸状野石斜歪四散于周旁,堪乃形姿迥怪诡异之极。乌压黑云盖顶遮蔽晌晴天幕,乍蕴风雨欲来之势,半弯残阳摇摇而欲沉坠,暮色苍茫恰已至黄昏时分。倏然骤进步履渐快向前处飞掠,耳中风声飒飒啸呼,瞬息间已至广宽寂寥此方天地间。近日常闻此地歹人作恶,虐杀无辜之众,遂急前而欲探查真相。近周邪气凛凛鬼气森然,觉察至此,面色已然凝重十分。
缓站定抬眸环望旁处,蓦而眼瞳急缩,事态之严重已超出预料。鼻尖探得些许血味,伴腥气交缠萦绕引人作呕。顾四周,见得未腐之尸遍横,死状凄凄,皆为新死矣,昔往褐灰大地悲镀血红哀色。
叹哉!隐归山门数年,未晓天下竟已这般模样。究而何人,恃其力而残害手无寸铁兵刃之无辜者,顷刻即毙杀数千至以民不聊生,实乃暴虐成性,罪不可赦。
心绪纷杂,感些许疼痛携愧怒之意袭攀心头。明查真相之决心更甚,敛眸坚定道:
“星尘拙愚,未及时阻此恶行,现已前来,定查明真相,还诸位以公道!”
轻身步于周旁,苦想冥思。静心欲感知歹人之置处。遽而惊雷彻响于天地间,使思绪暂断,此雷声似金钟鼓铂,悠长鸣轰,憾震四方,重厚云层宛若开坼。霎感面旁漉湿,抬手探摸,方知乃澈透二三雨珠。仰首望穹苍,睹峭然瀌瀌冷雨坠降,翩跹白衣淌滑缕丝水意。
缓之,雨势渐长,耳畔隐若浮现小儿怨魂怮怮嚎哭之音,哀啼似断肠,心中悲怜怒意更加:
“孩童尚幼,懵懂天真,遭迫杀后竟亦余怨魂不肯离世。”
咬牙顿半晌,双拳渐紧。
“此人歹毒非凡,罪该万死而不足惜!”
静默敛甚多怒气,缓平心境。后而怀于死亡之慨意,于生命之敬意,祈愿此场甘霖雨露涤净血气污秽及恨怨,还归冤死魂灵祥宁。大地之红腥色泽终晕染四散、淡化至浅。提足迅行自沥沥水雾中而出,眉目凌利却温润暖意不减,肃然立于天地间。
倏而霜华骤出,铮铮剑鸣悦耳沁心,荡彻穹苍大地。缓之,寒雨渐止,黑云尽散,晖晖耀阳兀现。自身后取拿莹白瓷瓶,以手启之,深浓陈年浊酒味香随风漾荡。提臂握瓶肃敬静默半晌,而后洒散浊酒于四方。霎时,酒香满溢。缓然启唇携无限奠怀之意,尽数饮尽存余浊酒:
“愿逝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