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我这身子是怎么了,怎么生了一趟孩子,变得越发的弱不禁风了。”
青玉将我扶到梳妆台前坐好,从嫣园回到宫里,已过去了不少时日,自从有一次起床时,脚刚一落地,便只觉头晕目眩,腿脚无力的往地上摔倒,磕破了手掌后,青玉便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我,无论我走到哪里,她都亦步亦趋的跟在身侧照料,生怕我再有个什么闪失。
我看着青玉面上神色微微动了一下,但是却很快的朝我展颜一笑,“娘娘莫担心,女人生产过后难免体虚,要不呀那民间怎么流传起养月子一说呢,您再多养一段日子,身子必然会好起来的。”
她虽如此说,但身子毕竟是我的,如今是怎样一副状况,我比谁人都更清楚,这些日子,一天比一天的绵软疲乏,常常是待着待着就神思无聚的打着了盹,不仅如此,我还日渐地晒不了日光,只要在太阳底下露了不到一会,身上的皮肤就开始掉皮,刚开始还只是小范围的掉,慢慢到后来,身上各处都有了这种现象,我便没再敢迈出过这方宫门
青玉用梳子替我篦头,我瞧着她手脚迅速的将我掉下的头发偷摸的捋了下来藏到了身后。
我闭着眼睛笑,“青玉,别藏了,每天都是这样,你藏着又有什么用,我这发丝越来越少,我自己心里有数。”
青玉没做声,良久之后,她开口了,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又似乎是我听错了,“娘娘,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手太粗笨,总是”
我想睁开眼睛安慰她一下,告诉她,这并不关她的事,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眼皮格外有些重,一闭上就不想睁开了。
我撑着精神说道:“青玉,打扮好了没有,待会扶我出去,去翠微宫,我要去见沈珏。”
青玉急了,“娘娘,御医说了,您不能见光见风的呀”
我微微一笑,“无妨,我就是想去看看他,一直都是他过来看我的。”
她应该是还想继续劝我来的,可是等了一两秒,不知怎的也没再开口。
她拿了一件披风替我罩上,又撑了一把纸伞替我遮日头,不知何故,竟感觉这披风像有千斤一般的重,压的步子都慢了下来。
下一个台阶的时候,脚上没着力,一下子踩空了向前扑去,青玉惊呼一声扔了伞来接我,我们两滚作一团,她尽力将我护住,可我的头还是撞在了石阶上,撞上去的那一瞬,眼前兀的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额头好疼啊,我抬手去抚,手腕上的砗磲手串沾上了额角滴下来的血,突然间只感觉那手串一阵灼热发亮
我耳边仿佛还有青玉的呼喊,却一声比一声遥远空荡,我好像被什么东西从地上的那副躯壳里拉了出来,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青玉!我大声呐喊,她却什么也没听到,只哭着趴在地上那副躯体前大声喊叫。我还想往翠微宫的方向去,可是这幅身形哪里由得我来控制
男人发疯一般,一路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赶来,撕心裂肺的呼喊着怀中人名字,他颤抖着手抚上女人的面庞,他嘶吼,“嫣儿!你醒醒!”响声震得身旁的太监宫女纷纷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动静。
无尽的沉默,他怀里紧紧抱着的女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详的闭着双眼,不曾在这一声痛苦的低吼中苏醒过来。
女人额头的伤口,鲜红又扎眼,像是他心上的一个洞。
他起身,抱着女人,踉踉跄跄的走着
初见时的场景,第一次成亲时的场景,还有事变后分别的那个夜晚所有的记忆,一幕一幕全涌上了心头,清晰的竟就像是发生在昨日,他才发现关于她的一点一滴,他并不用特别留心,就能全部轻易种在脑海。他像疯了一般托着她,泪洒长亭,这一天,终究还是逃不掉对吗?
那么,只能放手了吗?
他做不到。
翠微宫内,医界圣手萧敏站在这个帝王面前,再一次问出了刚才的话,“你,想好了吗?”
还是最笃定的回答,“师父不必再问,我意已决。”
中国,北京。
一晃眼,我回到现代已经一年了。
那日昏迷后,虚无缥缈之际,混沌蒙荒之时,仿佛还是之前那个送我来到这里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了,他告诉我,我前缘情债皆已偿尽,这一世还有父母待以照料,如今须得速速归去。
我本已在那边死心塌地了,我哭着求那个神仙,说若我走了,沈珏定然会生不如死,还有我的孩子从今以后也会没了娘亲照料,还有爹爹和娘亲我让他再给我一些时间,可是,命脉天定,由不得我。
在高龙国的日子,就像并不曾真实的存在过,我曾试着在历史上查找这样一个国家,可是跑遍了全市所有图书馆,翻遍了所有的历史资料,都是一个答案,历史上从来不曾有过一个叫“高龙国”的国家。
我死了心,难道我所有的记忆,沈珏,爹娘,还有我的孩子,都只是南柯一梦?
刚回来的时候,我每晚做梦都会梦到自己又回到了沈珏的身边,狂喜之余,猛地惊醒,才发现依然是在诊所阁楼里的小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