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精致的竹子灯笼在窈章手中一摇一晃,窈章拉紧了身上的毛披风,过了腊八,天气越来越冷了。窈章看着虚掩着的门,心下冷笑,从皇上下了禁足的诏令后,这才不到半日,许宁宫的宫女就已经开始另寻新主。这半年来,宫里没有长久的宠妃,大家还是老牌的高等嫔妃那里跑。这深跟半夜的,偌大的许宁宫竟然连一个看守都没有。人心就是圣心,圣心在哪儿,人心就暖在哪儿。
窈章吹熄了灯笼,推开门走了进去。醇夫人一袭白蝶穿花的长裙,站在庭院中望月,“你来了...”
窈章脱下披风上的连帽,说道:“你找我?”
“我思来想去,这才明白,把另外一个木盒子扔在东宫的,是你。”醇夫人不再看天上的月亮,转而看着窈章,“因为你是司制,只有你才能不动声色的那么快又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木盒子。”
窈章冷笑,“还不算笨。”
“为什么!”醇夫人看着窈章,双眼布满血丝,激动说道:“为何要陷害我,我根本没有在帐子上撒药粉。”
“可你的确买通了凤凰台的丫鬟放了苍耳粉在祺嘉的药粉盒子中,不是吗?”窈章冷笑,坐在后院的汉白玉石凳上,“所以就算我与出云姑姑陷害你,你也没办法反驳。”
“你是怎么知道是我放的苍耳粉?”醇夫人不甘心,继续问道。她纵横后宫多年,从未失蹄,就算是苏嫕也没赢她,不然,陛下为何放着嫡出的祐嘉不要,立了自己的巽嘉为太子!
“从我看见宁妃送去凤凰台的珊瑚牙胶,我就知道这背后,是你在搞鬼。”窈章看着醇夫人,一脸讽刺,“你真是个蠢货,就算要陷害人也不知道做的干净些。”
“宫中的确是只有你用合香,但是合香源来自于俗香,香味不过是多了几味,其实根本无法得知到底是谁动的手脚。但一个月前,藩国上贡了苏合香油,由于苏合香油调制合香最好,尚工局的调香师傅们就在你的合香中加了少许苏合香油。外行人不懂,自然也就分辨不出,包括你。但我是商户出身,家中产业众多,苏合香油在虢宅就是下等的奴婢都能使用。所以,出云姑姑拿给我牙胶看时,我一下子就闻到了苏合香油的味道,自然而然,也就是你了。”
窈章看着醇夫人难以置信的脸,继续说道:“因为你买通的那个穗子就在门口,所以我与出云姑姑合演了一出戏。然后,我就看到了放在公主药粉盒子里的木盒子,那木盒不是司制司的手艺,我便拿起来多看了看。好巧不巧,我父亲的妾侍也曾想用苍耳粉陷害我,我一下子就看出了是苍耳粉。再加上盒子上的香油味道,我又明白了,这一切,又是你。”
窈章站起身,从袖中取出木盒,“所以我拿走了木盒,让司制司的工匠照着样子又做了一个,买通东宫的小丫鬟扔在了东宫,故意让太康郡主捡到。然后,趁着祺嘉公主是早产,身上本就不舒服,让苏太医做了一个假证,说是苍耳粉的原因,出云姑姑又说帐子上也有药粉,为你提供了下药方法。皇后娘娘再一吓唬,你身边的那个荟月一下子就招供了。如此一来,人证物证以及方法,就都齐备了。”
至于动机...窈章看着醇夫人早已惨白的脸,“你还记得你那番愚蠢的话吗?”
一瞬间,醇夫人整个人都仿佛被抽走魂魄一般,立在了那里。怎么不记得,自己那番愚蠢的话,正是提供了动机啊!
“还不知有没有伤到太子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啊...”窈章看着醇夫人,幽幽说道。
“不!不!不行!”醇夫人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不!”
“看样子,您以前在宫里害了不少孩子,”窈章冷笑,“若我没猜错,染了鼠疫的牙胶是你给祯嘉准备的,又准备了苍耳粉,让祺嘉破相。如此一来,太子殿下与芙嘉公主就都没了威胁。”
“当年...彘鼠兽无意间跑到徐贵妃身边,也是你的手笔吧!”
醇夫人满脸惊恐的看着窈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识破了我!怎么可能!我可是路醇!路醇!
窈章看着几近疯癫的醇夫人,戴上了帽子,走到门口,拿起灯笼。窈章看着醇夫人,轻轻说道:“一报还一报,但愿那些死去的皇家血脉,会多折磨你几年。”
说完,窈章关紧了后院的门。路醇,你错就错在,太高估你自己,也太低估了这后宫中的人心与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