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忠秀仍在观察着战场地利,护城河自西而来,在城外绕了一圈向东南注入另一条河,再汇入滇池。
整个城外的地形是有方圆不到十里的开阔地,有几处稀疏的密林,大半地方很空旷,还有一些茶棚,饭店之类的建筑,早就不见人影。
在明军的军营之后是各条官道,道路上和两侧田野里都不见人影,顺着官道再走一段距离,会有一些掩映在树林里的人家,军中的民壮,多半来自附近的村落。
男子们留了下来,妇孺们已经远远避开了去,大战一起,一旦形成浪战,绵延几十里内都不会安全。
眼看已经是辰时末刻,太阳升起老高,战场上似乎都掩映了一片金色,大片的夷兵和明军阵列俱是已经摆开,双方也在持续不断的迫近,两边的游骑再次出动,这一次并没有交战,而是沿着阵列的两侧来回游走,警戒侧翼。
沙定洲一看就是老于行伍,战场经验相当丰富。
蒙自军阵的打算一看便知,是厚集中阵和右拒,象是一个捶摆击向明军的卫所军和骑兵稀疏之所,侧击过来,破明军主阵,此役则胜利在手。
而对沐忠秀所在的明军左拒,则以右拒少量骑兵加横阵抵御,明军主力骑兵是三百多骑,沙定洲定然已经看到了,其右拒人数并不多,但集中了百多骑兵,加上七百到八百人左右的步卒,应该足够应付明军骑兵的突袭。
一旦破步阵,明军卫所兵应该一触即溃,蒙自兵主力犹在,明军骑兵不易被包围,但只剩下几百游骑,已经不足号令兵马,形成围城之势了。
一旦破势,则沙定洲恢复与各地的联络,逼迫文官合作,沐天波受伤且失大势,一时半会对占据昆明的沙定洲就无可奈何了。
明军各指挥使,同知,佥事,各张大旗汇于中阵和左拒,游骑在阵前奔马游弋,塘马也不停奔跑,传递军令。
沐忠秀观明军阵列,旗兵摆阵参次不齐,只能勉强维持百余人一小阵,数百人一大阵,一千多人形成三翼的格局。
阵列拉开较散,兵器也是五花八门,很多人将长枪高举,或是平放,或是斜拒,兵器放置并不统一。
弓手较少,加起来不足百人,多半放在阵列两翼,各人身上背负箭囊,手中持弓,弓箭亦是或高举,或平放。
军官们指挥经验不足,高官策马于阵前,家丁聚集,形成了百多骑的散乱骑阵。
少量的武官在阵中指挥,高声吼叫,但旗兵中并无老兵和有经验的底层军官,对维持阵列,提高士气,并无帮助。
卫所兵们在军官们的喝骂下,徒劳的来回奔走,只是在泥地上趟出大片的烟尘,很多人脸上和鼻孔里都钻满了灰尘,眼都被迷住了。
不少人惊惶起来,甚至已经有人想丢掉手中的兵器转身而逃。
这是非理性的行为,但在几千人上万人的战场上这是很常见的情形,甚至向来表现勇武的人也会在这一瞬间无比恐惧。
锋锐的长枪,大刀,亮闪闪的兵器,这一切都是为了砍杀敌人,也代表自己会被敌人砍杀。
有经验的老兵会在战场上屏住呼吸,照顾自己身边的伙伴,喝斥新兵保持队列,在相峙和兵器相交时不要胡乱挥舞,要保持体力,务求一击必中。
甚至在战局不利时,老兵能发觉间隙逃生,一场大战,不管是胜是败,能活下来的才是战场上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