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气得呼呼直喘粗气,片刻方道:“将中原变成一片泽国,好让大宋水师长驱直入?”
崔磊凝声道:“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我们也是这么做的,你果然反对,看来我们没必要再谈下去了。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孰是孰非,自有天下人论断!”
听他下了逐客令,李仲飞却不遂其愿,在房中来回度了几步道:“黄河泛滥,数十万无辜百姓灰飞烟灭,万里中原化作人间地狱,这样的战争,就算胜利了又有何用?这样的手段,与金贼又有何异?”
崔磊冷笑连连,冲宋闻强道:“看,又被我说中了吧?这位当年恨不得将金贼赶尽杀绝的李大将军,如今竟对宋金一视同仁起来,是我耳朵出了毛病,还是他脑袋坏掉了?”
李仲飞怒道:“这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崔磊终于忍不住,再次撇嘴道,“百姓的命是命,士兵的命便不是命了吗?决了一条黄河,避免数万大宋将士伤亡,何乐而不为?况且一旦两国开战,你眼中的无辜百姓随时可能变成金贼士兵,于其到时候以命搏命,我更愿意提前结果了他们!”
“你!”李仲飞语塞,张口结舌道,“你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啊!”
崔磊笑道:“决堤其实还有一个好处,让天下看清金贼的真正嘴脸。历数黄河数次泛滥,金贼都是防乱重于救灾,只要北方不乱,从来没管过难民的死活。你也亲眼看到了,民心向背,更利于大宋伐金。”
李仲飞摇头道:“我……我还是认为不应该。”
宋闻强叹道:“神劲军此举虽有违天道,但不失为无奈之举,而且尚有先例可循。当年高宗时候,东京留守杜充便是决堤以阻金贼铁蹄南下,事后非但无罪,反而受到了朝廷的嘉奖。”
李仲飞无言以对,坐回椅子道:“如今汛期又近,你们难道还想故技重施?”
崔磊哈哈一笑道:“你也太小看神劲军了,这种事岂能一而再再而三?万一有一次走漏了风声,可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啦。”
“那就好。”李仲飞松口气道,“否则,我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雪姨。”
谁知他一口气没吐完,崔磊又道:“不过这次黄河也休想太平,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咱们正好可以坐享其成,顺便将上一次也扣到那些人头上。”
“你说什么?还有别人想决黄河?难道是漕帮或者其他抗金势力?”李仲飞一声惊呼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又道,“不对,若仍是抗金义士所为,你不会是这副幸灾乐祸的嘴脸,说吧,到底是什么人?”
宋闻强失笑道:“还是你了解他啊!崔兄弟,我也很好奇,除了抗金义士,还有谁会对金贼使用如此手段?”
崔磊苦笑道:“想看到金贼完蛋的人,又不止咱们大宋一方……”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脚步声渐近,崔磊急忙住口不言,宋闻强抢先一步打开房门,却是夹谷平玉回来了。
夹谷平玉站在门外探头瞧了瞧,笑道:“就剩你们几个啦?都是自家弟兄,怎么还聊起来没完没了了?早膳不吃,午膳难道也不想吃啦?”
三人这才留意,不知不觉间已至晌午时分,李仲飞忙起身道:“只顾着说话叙旧了,我等这便过去。”
夹谷平玉却摇头道:“不是去膳食堂,广林大师方才派人告知,难民已传回话来,都愿意北上修堤,明日一早即可动身启程,广林大师在禅房设宴为咱们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