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语高悬,檀香袅袅。
广林大师的禅房小而窄,寥寥数人议事尚嫌局促,何况围坐宴饮?当然了,此时形势不同、心境不同,也没人真的甩开腮帮子胡吃海喝。
菜仅浅尝,酒只小酌,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便纷纷放下了筷子。广林大师也不多让,只是命道真为众人逐一将酒斟满,就连滴酒不沾的夹谷平玉也满满倒了一杯。
待到道真回位落座,广林大师先是感谢众人伸出援手扶危济困,又对李仲飞北上修堤之意大加赞扬,最后举杯道:“如今灾年未过,少林难关未度,就算劝诸位放量痛饮,恐怕也难以开怀。因此老衲腆颜自作主张,等河堤永固、援粮皆抵之日,少林再为诸位庆功洗尘。来,请满饮此杯!”说罢带头喝干杯中酒,捋须不语。
众人明白,这只不过是重头戏的暖场客套,于是齐齐看向广林大师,均默不作声。
果然,等道真再次为众人斟满酒杯,广林大师起身道:“此次共有四千余众难民愿意北上修堤,少林派出五百僧兵沿途护送,负责照应饮食起居,诸位尽可放心。李施主与谷施主另有要事相托,就无需跟着了。”
李仲飞暗道一声意料之中,随即起身道:“全凭大师做主。”
夹谷平玉却不悦道:“北上之意乃李大哥所提,难民修堤期间的吃食均来自本姑娘筹措的一千石米粮,这眼看就要成行了,便想一脚将我们踢开,少林此举怕是有些欠妥吧?”
广林大师笑道:“谷施主放心,二位大恩,少林片刻不敢忘怀。此次虽由少林代为打理,但必定广告天下,为二位扬名。”
夹谷平玉还待争辩,李仲飞忙抢言道:“大师想让我二人做什么,不妨说来听听,如果真的要紧,我二人定当义不容辞。”
“此事确非二位莫属。”广林大师显然对李仲飞的支持极为满意,微微颔首道,“托谷施主的福,尚有一千三百石援粮仍在途中,如今数千难民北上,老衲担心会与运粮车队失之交臂,以致于来回往返空费时日。”
李仲飞恍然道:“大师打算让我二人赶往开封方向接应粮车,以免双方错过?”
夹谷平玉哼声道:“四五千人浩浩荡荡,未等开工便已轰动整个南京路,到时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何况难民先要赶赴郑州,再去黄河一线,怎会错过必经管城的粮车?”
李仲飞觉得有理,冲广林大师眨眨眼道:“大师定有别的事相托吧?不如一并说出来。”
广林大师本来就是想让李仲飞将夹谷平玉送回开封,此时听到自己的借口被夹谷平玉驳倒,不免有些尴尬,幸好他还另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札道:“这是老衲写给南京留守司夹谷大人的谢辞,想请二位辛苦一趟。”
李仲飞刚要去接,便被夹谷平玉伸手拦下:“家……咳咳……夹谷大人份内之事,用不着感谢他。若较起真来,他身为南京路父母官,还嫌他做的少呢。”
李仲飞虚晃一下,闪开夹谷平玉的手,一把抢过了信札:“那怎么可以?万一夹谷大人看了信后一高兴,再给少林调拨一两千石粮食也说不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