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以后的身份就和艾薇拉一样了。”安娜耐心地解释道，“受雇于偏远局的本土观察员助理，种族是地球人类。”

“嗯。”克莱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只有眼角的一抹微红诉说内心的动荡，“我和艾薇拉的身份，在联邦都登记成人类了？”

“是的。”安娜说道，“这是最方便的办法。理论上，观察员助理能接触到的情报很少，他们大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为银河联邦工作，所以审查很松，不像远航。”

“我？”远航一惊。

“是的，你。”安娜转头说道，“全自动身体状态调整器已经记录了你的各项生理特征与灵魂强度，并上传至联邦主数据库。你在英国出的任务也写成了一份报告交上去，通过了上级的审核，所以你才能当上观察员。像她俩这种，一进棺材准得报警，我拦都拦不住。”

“棺材？”远航一愣，然后想起了那个坑爹的玩意，“哦，我出发前躺进去的那个啊，话说它也太烂了，就那什么灵魂护盾，憋了半天也变不出来，等变出来了又是个三分钟真男人的破玩意，还是得靠克莱尔救我”

“那是你自己灵魂有问题，不能怪联邦。”安娜说道，“你想想，你连艾薇拉的迷心都能免疫，烧不起灵能护盾也在情理之中吧？”

“说的是哦。”远航头一次感觉安娜说得话这么有道理，“话说那份报告我不是没写完吗？出发前安德鲁还提醒我来着。”

安娜嘴唇一抽，仿佛要骂人，但又忍住了。

“你以为我这半天是在干嘛？你觉得我是在给谁擦屁股？你说我为啥收到坐标没有马上过去？”安娜的脸色很难看，扬起手来就开始打人，边打边骂，“你说我是为啥，是为啥，是为啥？让你不写报告，不写报告，不写报告！看我下回不打死你！”

都说爱尔达人身体素质差，可远航的无人机差点没被安娜一巴掌拍下地，吓得他转身就跑。

“这无人机是克莱尔造的，你有气冲着我来！”远航一边跑一边说，“有本事你就进来啊！有本事你就进来，咱俩打一架！”

“哟，小子，翅膀硬了，会叫板了？”安娜撸起袖子，一步步地走向远航那灵魂出窍的身体，“我打不了你的灵魂，还打不了你的肉体吗？告诉你，你要是还想回来，就赶紧乖乖地”

远航听到这，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子骨还在安娜身边呢，她随时可以把那玩意当成沙袋练手。他可不想回去之后先住一个月的院。

但安娜没有说后半句。她没有把话说完。

她就那么呆立在远航的身子面前。

“安娜？”远航试探地问道，操纵着无人机飞到她身旁。

顺着安娜的视线，远航看到了一团移动的焦炭。

焦炭这个词并不准确，可是远航一时想不起其他的词来形容了。

非要说的话，就是一个受尽了折磨的大号鼻涕虫。

仅存的几处皮肤，显示着他曾经光洁而鲜亮的外表。

挂在身后的触手，证明着他过去敏捷而矫健的身姿。

乳白色的液体冲过他的周身流出，缓缓地扩散，像是粘稠的酸奶，又好似半凝固的油脂，带着猛烈的腥气和臭味，幸好远航闻不见。

但安娜知道那是什么。她真的学过脑族生态学。

那是他们的脑脊液。

大脑的最后一层屏障，脑组织营养的直接来源。

正常情况下，大脑是浸泡在脑脊液里的。脑脊液满足了大脑苛刻的工作条件，是大脑正常运转不可或缺的条件。

对脑族来说，它们就是血液。

脑族的循环系统建立在脑脊液上，分管肢体的血液才是下级部门。

当然，对达兹来说，这二者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反正都要流干了。

七零八落的焦黑痕迹，好像小孩子涂鸦一样随性而无序，却覆盖了达兹八成以上的表皮。

但那黑色并不是颜料，而是达兹碳化的肉体。

有些是被热能军刀烫出来的，那里伴随着程度不一的烧伤，鲜红的皮肤已经全数死亡，裸露的组织无法抵抗外力，地球的细菌正在伤口里肆虐狂欢。

有些是被高压电灼伤的。电流在一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所到之处全部化为焦炭。那些焦黑的组织永远不会复苏了，它们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曾经的位置是的，碳化的部分和正常的组织是粘连的，完全分离几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