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华还有些惊魂未定，语音难免颤抖，她两只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扣在一起，以最恭敬的姿态站在温九面前。

“待会你收拾一下就去休息吧，若是吃的饱了，就先消消食。”

温九又自顾自的低下头做事了，苏华不时的动一动，添茶铺纸什么的，就像以往的几年里一样。渐渐的心底的紧张也消减了不少，安静的看着温九的手腕悬空，移动的飘逸又漂亮。

“收拾了这些你就回去休息吧。”

温九放下笔，吩咐苏华。

苏华此时才敢将目光投过去，宣纸上的字迹一如既往，她粗略的一看，是温九写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太上感应篇。

“这道家啊，不信神不信鬼，修正己身便不惧前途艰险，千般苦难只当作过眼云烟。出世可奉行，入世亦能以为圭臬。”

苏华正蹑手蹑脚的收拾着笔墨，忽然听到温九的感叹，不由得细细琢磨起了其中道理。

简单明晓的几句话，苏华却总觉得其中另有玄机，又一时苦恼的不得其法，只能默默低着头做事，不敢多言。

“小路公子喜欢吃清风糕吗？”

温九本来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忽然开口问道。

“看起来，喜欢。”

苏华不是没有反应过来温九的突然袭击，只是她终究不愿欺瞒温九，老老实实的的回答。

是的，一切都只是看起来而已，路公子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那一时的悸动也早随着初秋的寒风飘散，果然最容易得到的也最容易失去吗？

还是她看到垂杨折柳的种种作为，自己也想要尝试一下呢？

或许还是温九对她们太过宽容了吧，不然自己作为一个侍女，怎么会有这样胆大妄为的想法。

“往常小路可是从来不吃甜食的。”

温九随口说了一句，根本没有在意苏华刚才的回答。

是这样吗？怪不得昨天准备迎接客人的糕点时，温九特地吩咐下来不用多做甜点。

苏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此前她哪里去知道温九和这次到黄昏绿洲的正使还是主子的旧识呢？

“主子，您看看这个。”

苏华犹豫了一会，终于掏出了那块锦帕，摊开在温九面前。

“这是路公子给奴婢的，是奴婢在许都家人的笔迹。”

温九张目看了一眼，“这个你早该知道才是，不必大惊小怪的。”

“不一样的。”苏华鼓起勇气说道：“往常的时候，赵妈妈和周大人都是向着主子的，况且那时候主子也没有做这么多事情。

这次是主子的计划失败还险些奴婢实在不知道路大人新官上任，想要做出什么来。”

温九听了这一番话，既没有惊讶也无什么愤怒，懒懒的睁开眼，“小路与我是旧识，他不会那么没良心会置我于死地的。”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苏华，“这样的事情，皇帝和太子都不愿意发生，温家也不会白白的看着。”

说到底，这样的事情终究还是前途之争，在武帝的角度，她能一直呆在漠北看着这群蛮子，偶尔搞一下破坏什么的，更加符合大周的利益。

但温九自己怎么可能会愿意一辈子呆在这样的不毛之地，身为异族，处处都会受到排斥。将漠北骑兵阻于翎羽关之外有很多种办法，为什么就会觉得她留下是最好的选择？

她当然不甘心，就算所有人都指责她，温九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苏华惊讶的看着平静的仿佛她们刚才真的只是在说晚上吃的什么的温九，“那”

“有什么事情，你照原来的做就是，也不必顾忌什么。”

温九还是不可能出卖大周的利益的，也不惧这些。

“或者，你担心家人，我去跟小路说一声，拜托一下我在许都的旧友也可。”

温九平淡的声音却如同一柄大锤敲击在苏华心间，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唇嗫嚅了半晌也没有说出来什么，眼眶跟折柳似的已经红了一圈，握着那块锦帕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好了，好端端的做这些干什么，快回去休息。”

温九起身走向里间，把感动的热泪盈眶的苏华抛在身后。

“明早赶快过来，记得叫苏华喂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