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就回来了?”温九正净了手将笔墨起来,刚刚出去送路乐清的折柳就已经折了回来。
她放下有些粗陋的灯笼,“路公子,他是跟苏华一起走的。”
“你在后头见着的?他们往哪边走的?”
温九归置东西的手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将已经干透的宣纸卷在一起。
“看样子是王帐那边,不过膳房也在那里,或许是去吃饭的。”
折柳蹲下身去吹熄了蜡烛,将灯笼放回了原处,又道:“可能是一时碰上了吧。”
“嗯。”温九淡淡地应了一声,将桌子上铺开的宣纸一张张收拾好。又接过折柳递上来的一沓信件,折柳在一边呆了好一会儿,直到手头上的事都做完了,才蹭到她身边。
“主子,要不我去把苏华找来?”
“找她干嘛?”
温九似乎并不介意刚才折柳说的事情,唇边甚至还有一丝细微的弧度。“让她好好休息吧,这一会时候也不碍事”
“可您今天借路公子的口把事情全都告诉了她,苏华可不一定能经得住您这些。”折柳我央求道。“您还是当面提点她两句吧,不然这样真的不大妥当。”
“为什么不妥当?”温九捻笔蘸了墨,“你大可放心,苏华又不是第一天跟我。这丫头想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
折柳苦恼地摇摇头,“可是,不止是这样,路公子他……”
“小路是大周的使者,更是皇帝的使者。他还是路乐清。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你懂吗?”
温九干脆在一旁的笔洗里涮净了笔,放在笔架子搁好,认真的跟折柳说话。
“路公子明明跟主子那么好,他怎么能这么对待主子。”
折柳委屈巴巴的看着温九,忍不住控诉着路乐清的暴行。
“丫头,别傻了,你以为他跟我是一时是好友,就一世都是好友了?”
温九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语重心长,循循善诱。
“小路他跟我本就不是一路人,那时在许都是我占上风,他身处微贱。我与他交好是看中他的才学潜力,他努力讨好我自己想倚重温家的势力,懂了吗?”
看着温九清澈的眼神,折柳迷惑又懵懂的点了点头。“可是,当年路公子他确实待主子很好呀,什么事情都想着主子。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极守礼,为人体贴又温柔。”
“那是之前啊,这里现在还是四年前吗?”
温九无奈又沉重地叹了口气,哭笑中满是涩意。“温九郎早就没了,我如今是和亲到外族封为公主的没落郡王之女了,而路乐清呢?他已经是大周派到漠北的正使了。”
折柳还在嘴硬,“可是他应该知道主子是温九郎呀,路公子明明知道你只是换了个身份的,这个女子就要被这样嘲笑取乐吗?”她想起白天里路乐清在帐中的那一串“哈哈哈”,心中委屈更甚。温九还没说什么呢,她就一下子伏在温九膝头哭了起来。
“凭什么啊,主子当年帮了他多少……”
温九先是一怔,然后又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头顶,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她。“折柳乖啊,别哭了。小路怎么样都是他的选择,我总不会被他害到的,咱犯不着生气啊。”
如是安慰了好一阵子,折柳才抽泣着离开了她的膝头,仍旧就低垂着头,扯起袖口快速的擦去脸上的泪痕,又抽出干净的布巾叠放在温九腿上吸干水迹。
温九看着她稍显慌乱的动作,脸上无奈的笑容没有散去,心里那股莫名的苦涩已经冲淡了不少。
“主子,这次是奴婢不好,嗯。要不您罚我吧。”
折柳眼睛已经红肿起来,抽着鼻子不好意思抬头看她。
“那好啊,罚你明日早起喂马如何?”温九故作戏谑,折柳果然面带苦涩乖乖行礼领罚。
这丫头可是最讨厌喂马这种活了。
她心知折柳左右不止是因为这些原因哭的这么厉害,不过也并不去揭破隐情,两人心照不宣足以,有些事情也不必说得太明白。
“那明早苏华来服侍您?”
折柳还是忘不了苏华跟在路乐清身后的那一幕,半是提醒半是询问的说道。
“嗯。”温九安抚好折柳的情绪,又就叫人送来热水,“你赶紧敷一下眼睛,别等到明天都肿成鱼泡了。”
折柳娇嗔的“哼”了一下表达自己的不满,莫名亲近之意却也让她心里温暖无比,乖乖的去处理红肿的眼睛了。
苏华进来的时候温九已经换了一张宣纸在写,折柳也没在帐中。她撑着有些踉跄的脚步走过去,先是添了一些灯油,又重新磨好了半砚墨,侍立在一边没有说话。
“今晚没有做糖蒸酥酪?”
温九落墨成字,写完一行之后才停了下来,抬头看了苏华一眼,轻轻说到。
“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