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在医疗室的日子，是他出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原来他每天一日三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都是奴隶学校配发的菌类混合物。

但是现在102是平民了，医院按照平民标准配置的病号餐，除了菌类混合物以外，还有一点单独盛放的东西，是102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口感。后来斯莫尔爵士告诉他，那些东西是蔬菜和粮食。因为产量很低，只有上等贵族和皇族才会当做主要食物来享用。

102在心中仔细做了一番权衡。如果每天都能迟到蔬菜和粮食，他不介意把难喝的“布雷菇提取物”当水喝。

又过了三天，带着鸟嘴面具的医生告诉102，他可以出院了。102再没有敢用过自己的能力，但是即使没有使用过，他也能感觉自己的听力比原来还要提升不少。

这天，斯莫尔爵士早早来到了医疗室，带着102办理出院手续。

“出院手续”这个词102还是第一次听说。之前他也住过一次院。但是病好的差不多，就被老师带着回教室了。

“上面的文件已经下来了，我已经被正式任命为你的指引人了”斯莫尔爵士一边看着治疗室在莎草纸上写的一堆治疗名称和数字，一边对102说。莎草纸的最上方，是102的编号。

102在学校里面完全没有学习过于“指引人”有关的知识，他不禁好奇的问道：“斯莫尔爵士，请问‘知音人’是什么意思？”

斯莫尔爵士一直从莎草纸最上方一直看到最下方，然后狠狠的咒骂了一声，嘟囔着：“这群长着鸟嘴的东西，还真是敢要，随便端点什么蘑菇汤来就敢要这么多钱！”

102关于“知音人”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答，一下子又听到了“钱”这个新名词，一时间有点懵。好在斯莫尔爵士没有一直嘟囔下去，他想起102的问题，给他解答：“从奴隶变成平民，你的生活方式和之前会有很大的变化。如果靠你自己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弄明白。摄政王为了让你们快速融入平民社会，所以会指派一个工作上或生活上与你们接触比较多的人来做指引人，向你们介绍这些不同之处。比如说，原来你们都是学校给什么就吃什么、穿什么。但是现在不行了，现在你成了平民，所有的东西就要花钱买了。钱就是，嗯……”

说到这里，斯莫尔爵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极为心疼的数出几枚银币和铜币，交给站在旁边的护士。

斯莫尔爵士给102解释了钱的重要性以后，并且告诉102一金币等于二十五银币，一银币等于二十五铜币。102突然感觉还是当奴隶好。

“傻孩子”斯莫尔爵士嘲笑道。“奴隶的是没有私产的，当然不会跟你们要钱。同样的，要是需要治疗的费用过高，常常也就放弃治疗了。”

“放弃治疗”四个字的含义102还是懂的，心里没来由感到一阵凉意。

102原来的打扮就是光着膀子，下身一件缠腰布上面系一条衣绳。现在他成了平民，可以在上面加一件长袍了。黑塔看护的工资每个月有一个金币。斯莫尔爵士替102预支了半个月的薪水，抛去住院费用，还有七银币五铜币，都交还给102。然后，他带着102走上了一条102之前完全没有走过的路。

102好奇的问道：“斯莫尔爵士，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斯莫尔爵士说：“这条路是去往最外侧的民兵大道。”

102显得有些兴奋。向斯莫尔爵士炫耀说：“我听说过这条路，我知道，一般人是不允许入内的，原来我就听高年级的人说过，普通人如果进去是要被砍头的，没想到当了平民以后这么好，这种地方都可以去。”

斯莫尔爵士还是保持着惯有的微笑，淡淡的说：“啊，作为指引人，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下，这条路你随便进来的话，还是要砍头的，我们黑塔看护可以随便进来，但是你是实习看护，所以还没有这个特权。”

看102脸变得蜡黄，斯莫尔爵士才补充道：“你别紧张，这次呢，带你去黑市买件衣服，只要知道了方法，谁都可以进来。”不等102询问黑市的意思，斯莫尔爵士带着102进了一处厕所。

进厕所以后。斯莫尔爵士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两件黑色的长袍。这两件长袍极大，即便是斯莫尔爵士这种在一般人眼里已经十分高大的，也完全盖住了自己的脚。

102也学着斯莫尔爵士的样子套上黑色长袍。因为第一次穿，还有点不习惯，但是身上舒服的感觉告诉他这件衣服的材料和自己缠腰布的不同。接着他也像斯莫尔爵士一样戴上了长袍上面的帽子。

“三点注意事项：一、不要随便说话，防止有人听出你的声音；二、帽子能拉多低就拉多低，衣服能遮多严实就遮多严实，防止有人辨别出你的外貌；三、眼神尽量避免和其他人有接触，目光只管着看货或者看路，防止让其他人产生敌意。”斯莫尔爵士说完，往舌头地下放了一块小石头。“记住了吗？走吧！”小石头非常好使，102愣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这是斯莫尔爵士小石头的作用，说话发音听起来发生了很大变化。

两个人就这样走到了民兵大道的门口，门口站着一队民兵。领头的看到两个人打扮，说了一句“这里是民兵驻地，快走，快走！”。斯莫尔爵士对了一句：“民兵不会拒绝两个善意的朋友。”民兵头领接着回了句：“如何辨别善意的朋友？”斯莫尔爵士回道：“那么，请把我的灵魂拿去，仔细研究。”

听到这话，头领先是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身后闪出一名民兵，斯莫尔爵士微微颔首致意，然后和102跟着民兵来到了旁边的房子门口。

民兵敲了敲房门，打开了一小块观察窗，里面一双眼睛向外瞅了瞅，然后开了门。

民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102跟着斯莫尔爵士进入了房间，身后的大门再次关上。

房间非常小，只有一张桌子和另外一扇门。桌子后面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兵，他哆哆嗦嗦的从墙上拿下一串钥匙，从里面选了一把，打开门，喧闹声从门里涌了出来。

房间里是一个俱乐部的样子，里面的人拼酒、聊天、赌博、掰手腕等等等等干什么的都有。

斯莫尔爵士拉着102，没有停留，径直穿过俱乐部，找到一张靠窗的桌子，却没有坐下，而是踩着凳子上了桌子，然后从越过窗户向外走去。窗户另一边也放着桌椅，再踩着桌椅下来。

不同于一般的街道，民兵大街顶上的煤气灯有很多都坏了，但是越是在坏了的灯下，聚集的人却往往越多。所有来到这里的人像商量好似的，全都穿着黑色的长袍。

102跟着斯莫尔爵士到了一个卖衣服的摊位，这个摊位里。斯莫尔爵士看了看，问卖家：“这衣服怎么卖？”

卖家没有抬眼，102明白，所有在黑市的人彼此之间都会注意不要有眼神接触。

“十五银币二十铜币一件，如果要两件的话，我可以自己亏一些，算您一个金币。”卖家的声音也很怪异，显然也是含着一块什么东西，好让自己的口音听起来奇怪些，防止被人听出。

这个价格让102暗暗心惊，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一个月的薪水也只有一个金币。他在后面悄悄的拽了拽斯莫尔爵士的衣服，但是斯莫尔爵士仿佛没有感觉到似的。而且，他慢慢的蹲了下去，显得对这两件衣服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他先是伸手摸了摸衣服，又用手捻了捻，最后在102身上比了比。然后突然坏笑一声，用一种狠戾的语气说道：“这两件衣服我看着可有点面熟，前一阵子治安官大人可是因为自己管家的衣服被盗窃而大发雷霆。真是不敢相信啊，民兵队长和咱们的治安官大人可是堂兄弟，你在这儿卖这两件衣服，如果我声张出去……”

这个卖家显然也不是新手，没有被唬住。斯莫尔爵士一番话说完，他直接就说：“不可能，这两件衣服是从第十九层传上来的，讲价就讲价，别乱说，我的兄弟为了这两件衣服可是担了很多风险的。”

被人看破斯莫尔也不尴尬，接着就说：“兄弟你这个价格确实有点高，这两件衣服都是小号的，正经在外面买这些布料也就十几个银币，你报这个价格，我都不如出去从正规的店里买了，要我说，十个银币两件，不能再多了。”

102虽然一言不发，但是他的内心受到的冲击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复杂，买东西的价格还得来回变动，到底爵士是怎么看出这个衣服值十个银币的，还有这个衣服真的是治安官大人管家的衣服吗？一会儿一定要好好请教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