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是乡贡被人打出来了么?这也就是在这等小地方,不说金陵,就算是在杭州都算是天大的罪过了。哪家敢在乡贡考场里赶人?你若在杭州知州手下做上两年幕僚,过两年再参加发解试的话,别人只有怀疑你作弊的份,谁敢把你从考场赶出来?”柳客调侃道。
“柳叔的好意,郑西心领了。但此事太过突然,我也没个想法,不如容后在议。”郑西婉拒道。
柳客那是人精,自然明白郑西拒绝的意思,只能点头:“那你便考虑一下罢。”
肉嫩蕈软,饭白菜香。王老爷子看着桌上的菜,早已是心痒难耐。可他听了郑西这话,便有些不乐意:“郑说话,这你还扭捏个什么?在单知州手下做个幕僚那是天大的好机会啊!就算考不上进士将来也能给你荐个出身不是?”
郑西摇头,笑而不语。
就在几人一边争论一边大快朵颐之时,一个肥胖的身影闯了进来。
“有肉没有!?这几日我要淡出鸟来了!”进来的居然是单登瀛。他去酒楼里问了郑西的住所,一路小跑过来。面上表情痛苦得像个二百多斤挨了揍的孩子。
郑西不由得愕然:“子维,你怎来了?”
只见单登瀛一句话不说,伸手便去抓那滚烫的鸡肉。柳叔赶紧拦住他:“莫急莫急,用我这筷子便是。”说着将筷子塞进单登瀛手里,顺便推着砂锅底下的白瓷盘,将自己那份黄焖鸡和白米饭也放在他面前。
单登瀛也不拒绝,接过筷子便吃,一面烫的拼命哈气,一面嘟囔着:“好……好呲!”
王老爷子不由得出声问道:“你这是饿了几天了?”
胖子咽下口中这块肉,歇了片刻才回答道:“那姚先生,忒不是人!”
这话一出口,柳客就变了脸色:“子维!你胡说什么!姚先生桃李满天下,你小叔都称赞不已!莫要胡说!”
单登瀛痛心疾首地控诉道:“他压根就不管唐守一,却让我背文章,背不出来打我手板也就算了,还不给我吃肉!”
他讲了原委,在座三人都忍俊不禁。原来这姚先生给单登瀛和唐林二人做了个小考试,那唐林文字功底扎实,书法俊秀,离中进士也就一步之遥,而单登瀛也就能背诵一点经义罢了。两人年纪差了三岁,知识水平却不可同日而语。就这一点上来说,姚先生对得起“因材施教”四个字。
因此姚先生对唐林极为宽松温和,跟对那些成年的弟子一样,只留他住在那里,每日自行温书,有不懂的来请教便是。姚先生学问精深,唐林谦谨好学,彼此也说得上相得益彰。
可单登瀛就惨了,他是跟着开蒙的小孩子一起背书的,背不好还要打手板。姚先生对小孩管束极为严厉,因此也殃及了单登瀛这条池鱼。他本就是贪玩成性的人,背书哪有那帮小孩子伶俐?因此免不了每日吃上一顿手板。单登瀛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些倒是都忍了。可让他最不能忍的就是姚先生家里一日三餐都是素菜,极为简朴。这下可苦了这位胖子,他可是无肉不欢的人。
还有一点就是翠溪堂这个地方的书生,都有对学问有一种格外的尊崇,不学无术和愚钝的人自然而然地便会被边缘化和瞧不起。让单登瀛更郁闷的是,姚先生的弟子中有许多官绅子弟,自己从前无往不利的“知州公子”光环,在此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