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身于军人家庭,家里的长辈都是现役或退役,以及牺牲病故的军人。
爷爷是蒙古族人,1948年参军,1951年初带了30多个傅作义部队的老兵参加志愿军赴朝参战。在朝鲜,他带的这个老兵排打得极为出色,立过大功,在军史上也是记载了名字的。但不幸的是他在连长的任上,于1953年夏季战役牺牲,牺牲时才22岁。
奶奶是满族人,是陪嫁蒙古王爷清皇室格格侍女的女儿。因在抗战中家道中落,且曾去过北平探亲,知道些新的事务,比如有共产党是反对坏政府的,1947年与爷爷成婚后动员爷爷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军队,自己也和爷爷到部队当了一个卫生兵,解放后一直在内蒙古军区医院工作。
长大后,我听父亲说:我爷爷以上几代都是蒙古王府的护卫,有的本事就是骑马、武功,上战场拼命。抗战时期,王爷当了蒙奸,有骨气的太爷爷离开王府,不知去向,故爷爷一家渐渐成了赤贫流民,受尽了日本侵略者和蒙奸的压迫欺凌。
奶奶从小与爷爷在王府相识,尽管比爷爷大三岁多,仍相互爱慕,在爷爷苦无着落时伸出同命运共存亡之手,结成了苦命的伴侣。抗战胜利后奶奶一家讨饭离开内蒙,而奶奶却坚决留下与爷爷成婚,相依为命。那时爷爷真的也是孤儿,太奶奶和姑奶奶在战乱中贫苦交加、有病得不到医治,已离开了爷爷。
但时代给了他们翻身做主人的机会,爷爷在流浪中认识的共产党人回来掌权,号召贫苦蒙族群众参加革命,打倒封建蒙古王爷和国民党的反动统治,爷爷奶奶双双来到革命的队伍里。爷爷当上了那位蒙族领导干部的通信员,奶奶在军医院里当卫生员。
解放后,奶奶独自一人带父亲生活,在困难时期病逝于军队,当时才34岁。父亲成了个蒙古族的孤儿,是军队供养他上到高中,又送到军队锻炼成长。父亲有些文化,能吃苦又懂事,也有种蒙古大汉的豪气,竟提干成了职业军人。
母亲是军人家庭里的长女,当兵后曾救护过刚提干的父亲。少女那个不钟情,父亲皮肤白皙,相貌堂堂,爱情的种子在他们之间萌发,于是他们在步校、军医学校毕业后结婚了,就有了1975年出生在军营里的我。
母亲是一个品性出色的女子,跟着父亲在偏远大漠从军,踏踏实实地为兵服务、为缺医少药的少数民族各族群众服务,实践着她为共产主义献身的理想和誓言。本来她是有机会留在上海享受大城市各种好的工作生活条件的,但她研究生毕业后偏偏回到内蒙的部队,回到基层,继续为兵服务,把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了军队。
长大以后我才明白:妈妈真是个不同凡响的女性!
不过我小时大多时间随姥爷姥姥在上海生活,五岁那年被姥爷狠心地扔到了一座山里,跟着一个神秘老人生活。
神秘老人是姥爷的救命恩人。
文革中,在对苏对美关系最紧张的时候,姥爷从军区下到了部队。因为他是个能打仗的团长,在朝鲜战场上带队同美军作战出色,所以一直没有被请出军队。形势紧张了,军队自然还是用他,从团长到正团处长等位置滞留了十几年后,军区这次终于提升他任副师长了。
姥爷亲自打先锋、带部队,到浙西山区进山执行战备任务。由于他走在队伍前面,惊动了毒蛇,不料被毒蛇咬中。这条蛇是种罕见的剧毒蛇,毒性很大,随队的卫生员没有办法,眼看着姥爷双眼紧闭、呼吸急促,濒临垂死。干部战士急切地呼唤姥爷,生怕他眼一闭就永远睁不开了。
战士的呼声惊动了附近采药的老人,他以“飞快”的身影跑来,这是姥爷说的。神秘老人在姥爷身上戳戳、捏捏,再涂抹了草药,姥爷紧闭的双眼才慢慢舒张开,睁开眼向周围人群望去。身边的干部说是这位老中医救的你,让姥爷连声感谢。姥爷问清了神秘老人生活的地方,一遍遍保证,身体恢复后,再来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