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娃十几年里除了打柴还练就了甩石子的绝招,三丈之内十击九中,别说一只山兔,一只小的猯子都曾经被他一石子打的昏死过。
现实有时候也是会超越希望的。
下山的时候山娃腰间布兜里便鼓鼓的,两只野兔的尸体还散着余热。
不能挂在明处的,镇子里的驿丁很坏,总是欺负山民。
山娃很精明的,被抢了两次后就摸到了窍门,用布包包起来,过山下老山楂树的时候爬上去藏到树上一个树洞里,回家时候再取出来。
那可是山娃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
今天很高兴,两只兔子,拨了皮刚好给妹子做两只皮窝窝,去年做的窝窝妹子硬要山娃穿,自己就穿着旧的,脚趾头都被冻的肿到了开春三月了才消。
今年已经打了四只野兔了,兄妹两人冬天都可以有皮窝窝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山娃觉得肩上的柴火都轻了很多,一路哼着小曲往镇子里赶。
刚拐过山口,突然看见一个人牵着一匹黑色的马过来,虽然穿的衫子破烂的比不上自己的褂子,可是那也是绸衫。
近来从山那边逃难来的人太多了,可穿绸衫的依旧不是山民能惹得起的。
山娃赶紧躲到一边。
绸衫脏的都不敢见人了,水清源总感觉自己都能闻见那股酸臭味。
头发昨日虽是在河水里洗过,没有潘婷洗发水,没有香皂,没办法啊!不讲究,撕条绸带子扎着,可依旧乱的如同鸡窝一般。
总算见到人了。
水清源赶紧把老黑拉到一边,过去问山娃:“小哥,这是什么地方啊?”
山娃看着水清源,说的话虽听不大懂却也蛮好听。
满面笑容,倒也和气,不像有些贵公子,眼睛都看到天上去了。
“官人可是问路?”
听着略带点川味的声音,水清源心里窃喜,终于没被弄到外星球去。
“是呀,此处何地。”
看来就是个逃难的公子了,山娃放下担子,指着山路远处,“往前再走十里就到清河驿了。”
“清河驿?”马清源在脑子里翻滚着记忆力的地图,“成都?”
“再往前面走就是清河驿,再往前就是集州了。”面相和蔼的公子啊,山娃不由胆子大了,走到前面带路。
犹豫了一下继续问:“此时何时?”
看着山娃一脸茫然的样子只好住嘴,山人不知岁月啊!
走了十几里,转过一道石门,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进到清河驿,水清源终于感觉又回到了人间,找到了久违的心安。
汤面条没辣椒,没关系;青菜是水煮的、萝卜水煮的、牛肉水煮的,没关系,都没关系;面的味道有点怪,嗯,也没关系。
天哪,十几天都没见过两条腿走路的人,能有蹦蹦跳跳的小二带着笑招呼着上菜,你还嫌弃啥,随便说,说啥都行。
一大钵热面条进了肚子,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拉着一样兴高采烈,嘴里还在狠劲嚼着豆料的老黑,幸福感油然而生。
腆着肚子的水清源拉着同样腆着肚子的老黑,先去找个地方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行装。
热水澡,只有驿馆有了,只要花银子,驿馆是可以住的。
在哪?在镇子西头。
收了碎银子,从未得到如此大方的好处,汤面店的小二觉得应该一路把公子带到驿站方才对得住公子的赏赐。
不过驿站旳驿丞见到自己嚎啕大哭是怎么回事?
驿丞招手叫来一名驿丁,附在耳边说了句什么,驿丁便骑着一批快马箭一般窜了出去。
不管他,大澡盘子热水蒸腾,美滴很!
用砸好的皂角和丝瓜将身上的泥垢洗搓下来,美滴很!
好心的驿丞不知从哪里抓了一把干桂花,还卖力的给自己搓背,这就有点过意不去了。
不管他,有银子,到时候多给人家银子便是。
从澡盆子里出来,干净的葛衣早备好了,难得还合体。
被驿丞迎到上房,在厚实的新被褥里躺下去,美滴很!美滴很!
睡意早已从从脚底升了上来,这时候,谁还想什么,往死里睡才是正经的!
天还没亮,几百个身着黑甲的兵士呼啦啦围住了镇子。
黑色皮甲,黑色披风,黑色战盔,战盔顶上一支鲜红的翎子。马竟然也是清一色的黑马。
一看就知道是久经沙场的百战精兵,盔甲上布满刀剑划痕,眼神中杀气凌人,数百骑疾驰而过,翻卷起的沙尘尚未落地,人已跃落在地,迅速按照地形把控战略要道,悄无声息,却一丝不苟。
特别是驿站,被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将军驻马在驿站旗杆下。
驿丞刚指了一下上房的方向,一个穿着葛衣的瘦高个子已经从马上扑通摔了下来,在地上翻了个滚,又连滚带爬的冲进水清源住的房子。
“是公子,是公子!”
看清了水清源的脸,又连滚带爬的出来,也顾不得一脸的伤痕,抱着将军的马腿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