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斩原名不叫李斩,家里的老父亲希望他踏踏实实的做一个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务农人,就取名李禾。李禾七岁那年,母亲给他生了个妹妹,挺高兴的一件事儿,但是,好像生的不太顺,小的下来了,老的没保住,于是红事白事一起办了。李禾父亲在务农这方面还算有些本事,家里算不上富裕,但是衣食不愁,再靠上同村人有小孩的妇人多余的奶水,也算吧妹妹拉扯到一岁。
李禾妹妹两岁那年又赶上蝗虫过境,旱魃降世,两年颗粒无收,父亲与几个乡里交好的几个汉子一合计干起了占山道,劫路钱的营生,起初都是些小钱,日子久了心也越来越大,终究是染上了人命。
李禾还记得父亲那天回家脸色有些狰狞,手里攥着把淋着血的劈柴斧子,进门后看都没看自己和妹妹一眼,扑到床下取出藏在青砖下这些年抢来的银钱,四岁的妹妹躲在李禾身后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角露出半张小脸轻轻的在李禾耳边说:“哥哥!我害怕。”李禾捏住妹妹的小手说:“不怕!爹只是在找东西!”
说完就脱了上衣盖住被父亲扔在一边的斧子。父亲将银钱塞在怀里扫了两人一眼咬着牙说了句:“走!”十一岁的李禾早就隐约有察觉父亲这短时间的营生,没多问开始收拾自己和妹妹的一些衣物,正准备将妹妹最喜欢的一个拨浪鼓塞进包里被父亲一把夺了过去扔在地上说:“动静越小越好!”
李禾看到妹妹已经撅起嘴泪珠开始往下滚,连忙弯下腰捡起来将绳子拧了几圈绑了个结塞进怀里说:“这样就行了!”父亲瞪了眼李禾也不想多耽搁右手拎着斧子左手拉起妹妹的手就往外走。妹妹抬起头哭着说:“爹爹!你弄疼我了!呜呜呜呜呜!”李禾见父亲已经发怒准备训斥妹妹连忙抱起妹妹说:“我抱着稼儿吧,这样还快点!”
本来几人将尸体扔在荒野里就算被人发现也不知在多久之后了,那时早就到天涯海角了,无奈父亲的一个同伙竟拿着抢来的一块散着光晕的墨绿色玉石去了上镇的典当行想再换些银钱,被人三言两语唬的慌了阵脚,于是才几个时辰时间几人的事情就败露了。刚出村口,李禾的父亲就被按在了地上,李禾愣愣的看着一个汉子一只手提着上百斤重的父亲走了十几里路进了官府,从一个官爷手里接过一张票据眉开眼笑的走了。
杀了人终究是要偿命的,李禾父亲跪在刑场上,也是上官略有恻隐之心,让父亲死前可以再和儿女说上几句。李禾看着父亲的眼睛。父亲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是笑的比哭还难看:“禾儿。照顾好稼儿,父亲去陪你母亲了。”李禾咬了咬嘴唇想哭不敢哭,妹妹已经哭成泪人了,自己再哭吓到她怎么办啊。
旁边的刽子手推了推李禾让李禾下去,被推着的李禾刚走到台阶下听到父亲又喊住他说:“禾儿!世道再乱,做个好人!父亲错了!”李禾重重的嗯了一声。李禾捂住妹妹的眼睛,看着父亲的脑袋滚到台子下,血从腔子里喷出来。当时的李禾并不觉得自己父亲错了,这个世道,老天变着法子不让人活,人再不找些活路,那还怎么办啊!
七岁母亲难产死了,十一岁父亲被砍头了,李禾安慰自己还好还有妹妹算不得说书人说的家破人亡。之后一年老天开眼,风调雨顺,李禾学着父亲折腾着家里的田地,虽然收获少得可怜,但勉强够活。
李禾不忙的时候还喜欢跑到私塾的围墙下偷听教书先生说些之乎者也,虽然听不懂,但是李禾觉得先生讲的挺好说不定自己以后听懂了能靠这个卖上几文钱。
先生是个活了整一甲子的刻板老人,后来被老先生发现李禾在偷听,老先生板着脸也没骂李禾也没像教训他学生一样用板子打他手心,还让李禾以后进去听,只不过是站在墙角。念书是要给钱的,李禾哪来的钱于是第二天就不去了,也决定以后就再也不去了。
谁知道第三天李禾抱着妹妹正在听说书人讲这天下间的侠客是怎般厉害,怎般快意恩仇,李禾正幻想着自己以后行走江湖的潇洒风姿,突然左耳被拧的生疼,转过头发现是老先生拎着板子让李禾张开手心,李禾挺畏惧老先生的,于是手心被老先生卯足力气抽了十下。
老先生走的时候让李禾每天都要抽半个时辰去私塾,李禾说没钱,老先生又抽了李禾十下说:“这就是学费!”李禾看着老先生背着手弯着腰的背影,心里却是恨不起来,抬头看了看太阳,心里都被照的暖洋洋的。
老先生从不对自己笑,倒是经常逗弄妹妹李稼,也时常被妹妹逗得哈哈大笑,但是老先生也只是教书偶尔会给妹妹拿些糖人儿,或者留两人吃顿饭,从不会给李禾银钱,每月的十下板尺学费也从未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