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李天歌边擦拭着怀里的盔甲,边看了眼刚从防线上退下来的秦国阵营叹了口气。原本国力最弱的秦在这次妖魔海的暴动中防线却是最惨烈的一条,八千的军阵如今只余一千四百余人。以往的妖魔海暴动最多持续一个月,但是这次的暴动已经持续两个月仍不见消退,或许这次秦人将全军覆没。
“列阵”
李天歌听到赵将的号令慌乱的套上盔甲,小跑入队列。上城墙前又瞥了眼秦军阵地,秦人盔甲未卸,三人成队相互依靠着就地而眠,正中间却是一个面相白净,拿着书简记录着死伤名单的文弱书生,听说秦将已在三天前的攻防战中战死,眼前的这个书生却是军阵中官衔最高的一位。李天歌嗤笑了一声“呵!文人领兵!”
身旁的同僚听到了李天歌的低语也是笑了一声说:“嘿!听说这个家伙是秦国有名的纨绔子弟!当初被自家长辈鞭子抽都不来!”李天歌更加为秦人堪忧。
此时秦军阵营。
“赵铁牛!”纨绔子念着书简上的名字,却是无人应答。
“瓜怂!人死球了!丧气!甭念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站起来朝着纨绔子骂到。纨绔子气的满脸通红,指了指络腮胡汉子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哈哈哈!瞅你那怂球样儿!!”惹得秦人一阵哄笑。
纨绔子缓了半天吐了口气,看着书简继续念着一个一个名字。往往念一二十个才有一人喊:“到!”
当最后一个名字念完,无人应答。纨绔子合上书简,用一个布套套上书简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理了理衣襟郑重其事的说“我知你们瞧不起我,不服我,但眼下将军死,千将死,唯我一人官衔最高”
“官衔算个球!”
纨绔子不理说话的人继续说道:“虽秦将皆亡!但皆亡与妖魔海阵前百步!与诸将同袍,本官引以为傲。将军且慢走,公孙树随后就到!”纨绔子说罢环视了众人一圈。
“李二,随后就到!”
“田征。随后就到!”
“单凉,随后就到!”众人将兵刃插在地上,皆朗声高喊。
“赵政。。。”军阵最边缘一个面向最嫩的少年正准备跟着众人高喊却被身旁的一个老兵一脚踹在腿弯,趴伏在地,少年扭头怒视着老兵。
“盔甲给我脱了!你到个球!你到!”
少年倔强的拧着头咬着牙恨声说“不脱!”
老兵嘿嘿笑了一声朝身旁的两人使了使眼色,两人上前按住少年,硬从少年身上剥下盔甲,将盔甲扔给纨绔子。少年被按在地上扭着身躯试图去抢回盔甲。
“咦!瓜娃子!力气还不小”按着少年的一人骂道。
待少年力气耗尽两人才松开少年。老兵拿过身旁的国旗塞进少年怀里拍了拍少年脑袋说:‘大旗给我拿好!要是丢了,自己吧脑袋割了!’
少年仍是不服,却是不敢松手,紧紧的抱着秦国国旗。纨绔子艰难的套上盔甲,整理了数遍,头盔和衣甲仍是歪七扭八,不伦不类。
“公孙树!你瞅你,盔甲都不会穿!”纨绔子左后方的的一个秦兵嬉笑着问道。
纨绔子转过头怒视着他“叫我公孙将军!”
“就你?还将军。对了,听说你家爷抽着你,你都不来,后来又为啥来的”秦军继续嬉笑的说
“哼!告诉你们!我这次要是回去,我家给我在青衣楼包上三天三夜!到时候就请你们都逛上三天三夜!”青衣楼是咸阳城最大的妓院,非王宫贵胄皆不可入内。
众人一场哄笑“哈哈哈!那感情好!大家还要托你福!”
“那要是都死了呢?”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纨绔子笑了笑说:“那岂不是畅快!”
“说的好!畅快!”众人皆醉。
一个时辰后,有调令使走到秦国阵前,喊了一声:“秦人,上城头!”
纨绔子站起身来高喊“列阵!”本就假寐的秦兵迅速起身,十息时间军阵以成。
纨绔子仍在整理衣甲,发现怎么整理也是不好看便放弃了,走到阵前,注视着众人喊道:“若有仇寇来犯,当如何!”
秦兵答道:“若有仇寇来犯,秦兵枕戈以待!”
“若势不可挡,当如何!”
“若势不可挡,秦兵先死!”
“好,诸君与我赴死!“说罢纨绔子领着众人便向着城头走去。秦兵将抱着国旗的少年挤到最后。
秦军上了城墙却发现今日的暴动似是有些不对劲,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攻城的却是零零散散几只小妖魔。众人握着枪盾的手不免渗出冷汗。数不清的小妖被钉死在城墙下,偶有未死透的妖魔,濒死前的嘶鸣尤为刺耳,远方的黑云却是不为所动。守了大约两盏茶时间,城墙下竟再无妖魔,妖魔海断了兵力输送。秦人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但众人却越来越担心,以往的妖魔总是前仆后继,这次的诡异行为或许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又是一盏茶时间过去,远方黑色的云突然冒出一片红雾渐渐扩散开来。
“重甲盾兵上前!矛兵中阵!弓手尾阵!”纨绔子皱着眉头号令着秦兵结出最有序的阵型。
红色雾气在即将飘散到城墙前时突然凝结成血色长刀,血色长刀散发出惊天煞气,从半空中劈下朝着城墙破损最严重薄弱处劈去。“砰”城墙被劈出一个巨大隘口。
纨绔子怒目圆瞪,瞳孔有血泪渗出:“妖魔海违约!有六品妖魔参战!堵!给我堵上”黑云汹涌而来。只见先是重甲盾兵一个接一个的跳进隘口出,十人并排刚好与隘口齐宽。转瞬间,黑云已压城,妖魔面色狰狞,咆哮着朝缺口处奔腾。
重甲兵最前半跪在隘口,右手顶着巨盾,左手持着短刀,长矛手将矛架在巨盾间隙。第一批妖魔最先死在矛下,只不过三十息时间就有兵器断裂,妖魔的武器砸在巨盾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每声巨响都是催命令。
第一排的盾碎,先死十人,身后的矛手撑不过三息。一批一批的秦兵踩着同袍的尸体朝隘口堵去,有未死透的秦兵或用手或用脸做支撑点尽量让同袍踩得踏实些。
“秦军威武!”身后唯一一个摇着旗的少年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只为告诉最前面的秦兵身后仍有同袍,且踏实赴死,城未破。少年看着踹过自己的老者被三柄石矛刺穿,用最后的努力扑向身前的妖魔张开嘴咬住妖魔的喉咙,被妖魔抓出脖子甩向身后。又看到络腮胡的汉子扔掉碎盾将抢来的断矛顶在腰间以身为盾只为为同袍多承下几刀,直至被砍成碎尸。
“秦军威武!”少年此时很想哭,但是少年知道,此时最没用的就是眼泪,同袍需要知道身后仍然有人,他们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这场惨烈的炼狱从日上中天到日落西山仍然在继续,秦军一个一个的堵向隘口,尸体渐渐铸成新的城墙。沸腾的鲜血汇聚成河,朝墙外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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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海中心,一座白骨垒制而成的王座上坐着一个穿着亮黑色铠甲,带着狰狞鬼面黑发及腰的妖异男子,妖异男子翘着二郎腿,左手握拳顶在脸上。目光所及却并不是战线而是战线正后方的天空,嘴里嘟囔着:“怎么还不来?”
王座左手边有六头牛妖抬着一柄血红色的方天画戟,六头牛妖的蹄子入地三分。“嘿嘿!殿下莫急!何必急于一时!好戏马上就来”王座右边站着一个眯着眼的佝偻老者,老者鼻子下方是两撇细长的鼠尾胡,老者说完双手插袖,蹲在地上用脚尖念着仓皇逃窜的蚂蚁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们生来如此弱小,活该被杀!”
突然人族阵后有剑鸣声传来,老者一屁股坐在地上,终于睁开眯着的眼看向远方“来了,这不来了么!”老者兴奋地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妖异男子瞥了眼老者嗤笑了一声,也把目光挪向老者看的方向。只见一把三人高的巨剑,巨剑上站着一个矮小男子,巨剑之后是三百柄飞剑,飞剑上皆站着身着白袍的人,或男子或女子。
为首矮小男子剑速最快,剑气最盛,剑意一马当先冲破周遭云气,如山岳般,砸进了妖魔海掀起滔天黑浪。身后的三百柄飞剑稍慢一些,剑鸣如潮,剑气挂长虹直扑妖魔海后方。
“剑气如虹,剑势如山,是剑阁玄湛!剑阁来人了!”人族阵营似是有人认出了为首的矮小男子,高声呼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