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十多年后。
这是一座位于江南地区的沿海小城。它不像那数百公里外的龙泉,整座城市伴身于崇山峻岭之间。而是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因此来袭的海雾常困于其中,好似白云在楼宇间翻涌,如梦如幻。
故此名为“云梦”。
而它们,就潜伏在这场梦中。
……
……
背后传来微微的刺痛,好像身后有人用指尖不断戳自己,安筱亦睁开双眼,眼前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
丘教授?!
“抱歉!我…”
教授抬手示意停下。
“解释是多余的,我不想听,人不舒服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吧。”说完便转身走下台阶,准备继续上课。
像是猜到筱亦的犹豫,他又继续补充道。
“走吧,这节课我不记你早退。”
筱亦很清楚教授的脾气,只得默默收拾书本,准备从后门离开。
但在临走之前,他无意中瞥见了后排空荡荡的桌面。
这位女同学的桌上没有书。
“刚才…”筱亦在桌边蹲下,小声向她搭话:“…谢谢你的提醒。”
“…”她微微点了点头,略启双唇却不出声,好像有些紧张。
是怕生么?筱亦这样猜想着。
“我看你好像忘了带书?”
“…”她又点了点头。
“我的先借你吧?下课放进抽屉就好。”说着,筱亦把书递到了桌上,同时投以一个微笑。
“…谢谢…”她红着脸接过了书本,并轻声道谢。
“不客气,那……再见?”
“…再见。”
这时,才回到讲台的教授又重新打开了扩音器:
“好了,现在大家看过来!我们继续上课,刚才我讲到,空间折……”
听到教授的喊话,目送筱亦的女同学也回头望向讲台。
可就在目光扫过前排抽屉的一瞬间,一块小小的反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什么?’
……
……
一走出教学楼,筱亦便急忙拉上拉链,但寒冷还是透过他单薄的外套,不断刺激着身上每寸肌肤。
“嘶——”瑟瑟发抖的筱亦倒吸一口凉气。
雨后的空气虽寒冷但却十分清新,似乎天上的尘埃都随着雨水洗刷而落地,如此洁净的空气,让呼吸也变得惬意。
筱亦抬头望向白茫茫的天空,不禁感叹时候还早,在往手心哈了一口暖气后,缓步离开了教学楼。
因为一些身体病症,他选择一个人在校外独居。虽然租金不低,但好在有父母接济,再加上平时的零工,生活过得并不拮据。
而筱亦的住处,就位于离学院不远的老城区。这里有许多八零年左右建成的老式公寓,对比周边新建的住宅小区,这些公寓虽然单调朴实、十分老旧、不如新房漂亮洁净,但还是有胜于它们的优点。
那爬满灰黄外墙的翠绿地锦。
就是这些自由生长的植物,为原本了无生机的砖瓦增添了不少生气。而这种生机勃勃的自然景象,恰巧就是那些新建楼房所缺失的,因而还有不少老年人留居于此。
在一些老人离世后,房屋由其子女继承,继而租给了像筱亦这样还在打工的年轻人。
在回家路上的第二个十字路口前,有一家名为“蓝岚兰”的点心房,是筱亦放学后常去的地方,因为这的店主是筱亦高中同学,大学分了专业后便很少在学校里遇见,所以筱亦会时不时的过来和店主叙叙旧,也顺便帮校内同学带些点心。
“尉琦在吗?”
点心房的店面很小,所以老板就在门口柜台前钉了几个转椅,虽然这是占用街道,但居委会没说什么,猜想他们多半是默许了。
而筱亦此时就坐在这吧台椅上,翻弄着形如台历的菜单,见四下无人,便叫了一声同学的名字。
“稍等,我马上就来。”
十多秒后,一个小姑娘从后厨探出身子,看到客人还在,便摘下手套迎了过来。
“您好,老板他在后面开榛子,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她带着口罩,和一顶高高的厨师帽,虽然看不出相貌,不过筱亦可以确定,这女孩不是上次来店里时遇见的那位。
“额……请来一杯暖白开吧。”筱亦摸了摸干瘪的钱包,略感抱歉的说:“我只是想坐坐,不敢花太多钱。”
“诶?”女店员显得有些诧异。
“别听他的,随便给他兑杯热饮就好!”男人的喊声从后场传来,可能是带了口罩吧,感觉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给,您的热饮。”店员最后还是为筱亦准备了一杯拿铁。
“谢谢。”
“您慢点喝,它还很烫。”店员急忙提醒了一下。
“嗯,谢谢。”筱亦没有立即饮用,而是用双手掌心去触碰杯壁,在握到瓷杯的瞬间,温度迅速的倾入肌肤,同时伴随着些许刺痛在手掌血肉间传递,很快,原本的刺痛就渐渐转为温暖的酥麻感。
果然,在南方雨后湿冷空气里,能手握如此温度的东西,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
“嘿!”在听到呼喊声的同时,筱亦看见一颗硕大饱满的榛子被丢向自己。但他没有去接,只是默默注视着它越偏越远,最后滚落到身后的地上。
顺着榛子飞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身形高挑男子正倚靠着门框,看向这边。
“准头还是不够啊……”男子摘下口罩,露出了他那俊朗的面容。
这就是筱亦的大学同学,李尉琦。
“或许…我应该跳起来张嘴接?”
“别取笑我了~”尉琦惭愧的笑了笑,说着便从消毒柜中取出一只杯子,走向吧台前的筱亦。
“学校里最近怎么样了?我好像有一阵子没去上课了,老师们没有提到我吧?”他解下胸前的围裙,在筱亦的正对面坐了下来。
“没有,但他们有提到你店里的甜品,说很美味。”
“是吗,看来这些甜品能补回我在考勤上丢失的学分呢。”尉琦在开着玩笑的同时瞥了一眼身旁的收银柜,估摸这堆零钱不过七百。
“那么~把单子给我看看吧,我先让小白去准备一下。”
“唔——不,”本打算小嘬一口的筱亦还是被咖啡烫到了舌头。
“?”
“今天没有采购单,只是顺路过来来看看你,晚些我还要去打工。”
“哦豁?这可真是少见啊,天还这么亮你就不回去了?这是旷课吧?”
“你还好意思说我?”筱亦嗤笑道:“你这都几个星期没去上课了。”
“……这…这不是聘不到别人嘛~小白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尉琦显得有些为难。
“那伯母那边怎么办?她可是说过,你不去上课的话,就别想再踏进家门。你……总不能睡店里吧?呼~好烫。”
“是啊,我也不想睡地上啊,要不…你再借我点钱?”
“别别别,其实今天我过来就是找你要钱的。”筱亦掰开钱包,把里面的硬币悉数展示给尉琦。“喏,我就这么多了。”
“你好像……比我还苦啊。”说到这,尉琦自然的侧过身,随手从身旁的展示柜中取出两块蛋糕,一个送入嘴中,一个递给筱亦。
“吃个吧?很甜的。”